
1998年7月,我在《新安晚报》发表了一篇《女友边儿》。
当时,我在位于琥珀中学院内的《活着》杂志社当记者,这是省残疾人联合会主办的内刊,也是我刚踏入新闻行业的开始。
工作之余,我喜欢写点风花雪月的千字文,一是抒发多余的荷尔蒙,二是借机赚点稿费。
《新安晚报》当时有个栏目叫“每月话题”,面向读者征稿。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投出了第一篇稿子。没想到几天后,我在办公室就看到文章见报了,激动得心砰砰直跳。
刚到杂志社工作,文字稚嫩,我发表的东西很少,也没什么深度。在我的眼里,能在省城第一都市报《新安晚报》刊登文章,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我到报亭买了五份样报,宝贝似的带回出租房,给我的女友看。这篇文章除了“边儿”这个化名,其他都是我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后来,女友变成了老婆,她说这篇文章“骗”了她,她抱着挽救落魄文青的心态嫁给了我。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更加关注《新安晚报》的“每月话题”,每个月初,一看到“题目”,我就抓紧构思,立即投稿。没想到,竟然能十投九中,一年下来,至少发表七八篇。
后来,我和副刊版面编辑马丽春老师认识了,她印象最深的也是我发表在“每月话题”里的文章。她说,小于你写得不错。
认识马老师的人都知道,她为人耿直快言快语,有时在座谈会和讨论会上,她既不给主办方面子,也不给所谓的老专家面子。她身上有当下知识分子少有的傲气和骨气。所以,她编辑副刊的时候,是以质取稿的。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在《新安晚报》发的每篇稿子,都没走过后门。
1999年,算是我文学创作的开端,这一年在全国十几家青年婚恋类杂志和都市报,发表了五十多篇文章,有一篇文章还被《读者》转载了。但是《新安晚报》仍然是我最看重的报纸,因为它是全省最有影响力的都市报,每次发表文章,至少会接到好几个来自同学或好友的电话,有时聚餐,也会有人提起我曾经发表过的文章。对于一个刚开始写作的人来说,这种鼓励是极有用处的。
2003年,我进入《安徽商报》工作,在著名作家赵焰的领导下,参与《橙周刊》的创办。一年后,我任这份周刊的主编,同时负责编辑三个副刊版面,成了名副其实的副刊编辑。此时,马丽春老师已经是《新安晚报》副刊部的负责人了,大家喊她马主任,我仍然喊马老师。马老师给了我最初的机会与鼓励,我心存感激。
《新安晚报》和《安徽商报》,都是安徽日报报业集团下属的子报,两者既是兄弟单位,也是竞争对手。但是私下里,大家都是朋友和哥们关系。时间长了,走动也多了。《新安晚报》除了做副刊的马老师,蒋楠楠、黄从慎和闫红,我还认识很多跑新闻口子的记者。胡佩和殷平,曾经和我一起在杂志社共事过一段时间。而后来,玩得最多的是章玉政和宫礼。
和宫礼的认识比较传奇。1997年,我还在安徽省团校读书的时候,到安徽大学找同学玩,在他的床头看到了一份《安大青年》,上面有一篇宫礼写的《工地上的女人》,我很激动,拖着同学去找宫礼。然后,在安大校广播站,又碰到了章玉政。那时候,大家都是学生,也都是文学爱好者。在龙河路上的小饭店里,就着几盘炒土豆丝和青椒炒鸡蛋,喝着啤酒就可以高谈阔论半天。此后几年,我回到安大成教学院读本科,章玉政和宫礼已经成为省城颇有名气的新锐记者了。我一边卖书,一边靠四处投稿赚稿费维生。
兜兜转转,我进了商报,单位在环城路边上,而《新安晚报》则搬到了安庆路。在QQ上,我们又成了无话不聊的兄弟。吃饭闲聊时,仍然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大家心里都有新闻理想,希望成为名记者,名编辑。我的纸里包着火,成为我们最喜欢的句子。
没有成家立业之前,好兄弟就是最亲的人,下班后,QQ群里约一下,大家就凑了个饭局。交流稿件,交流天南海北的新闻,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有些新闻只可能有记者知道。如果敢于坚持,新闻会更有价值。
对于新闻记者来说,没有一个时代是理想的时代。因为,他们会像啄木鸟一样盯着社会的害虫。赞美永远要比批评来得容易和轻松,在某些时候,也能获得更多。写批评和监督类稿件,受到的委屈有时候是提防不了的。那个时候,大家就找借口吃一顿大排档,吹吹牛,谈谈周边熟人的花边新闻,放松一下。第二天,又是一个钢铁战士。
《新安晚报》经历了中国都市报最辉煌的时光,也一直是省城合肥都市报里的老大。究其原因,就是有一群有职业精神的新闻人。什么样的土壤气候,长出什么样的庄稼,报纸的气质,也是人的气质。在我的眼里,《新安晚报》是西北朔风里红高粱,挺拔有节,英气逼人。
自我第一篇稿件在《新安晚报》发表,到我认识一帮兄弟,一晃都二十多年了。我们从青葱小伙,也长成了头发花白胡子拉茬的大叔,世事变迁,报纸的收入江河日下。曾经,报纸可以纸里包着火,新闻媒体和记者是比较受尊重有荣誉感的职业。但是,现在不是了。熟悉的兄弟一个个离开报纸和电视,在中年之际,另谋生路,有的去了网络,有的去了企业,有的去了新媒体,也有的尝试自媒体。兄弟们还在江湖,而江湖渐渐没有了他们的传说。
在一句话消息和自媒体流行的年代,一篇落地有声砸地有坑的稿件,很少有人认真去看,也几乎没有人认真去采去写了。娱乐消解了我们解读和探讨严肃问题的热情和空间。这不是传统媒体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遗憾,或者耻辱。
如果我们愿意讨论什么是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什么是最赚钱的东西的时候,一切还有希望。 所以,我仍然愿意以最美好的愿望,祝福我们以记者自称的兄弟们。虽然,阵地萎缩,但我们仍然是新闻战士。我们的心里仍然包着火,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被点燃,复活。
以此,纪念我与《新安晚报》的幸福往事。□于继勇
作者简介:
于继勇,安徽广播电视台海外中心专题部制片人。曾为多部大型纪录片及晚会总撰稿。任总导演兼总撰稿六集高清纪录片《淮河六章》,获2014“金熊猫”奖国际纪录片人文类评委特别奖、2016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等。主要纪录片作品为《潮起江淮》、《巨变》、《淮河六章》、《雕刻梦乡》、《千年包公》等。现从事纪录片制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