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段昌富
金秋十月,秋韵悠悠。潘集区政协、淮南市作协和安徽网淮南频道举办“淮南作家写潘集暨乡村记忆文学采风活动”,组织一批作家深入芦集镇,镇党委书记、潘集区政协副主席宗卫东亲自陪同随行。
芦集镇位于潘集区西部,南与凤台县城北乡接壤,北与潘集镇、贺疃镇毗邻,西与凤台县丁集镇相接,东与田集街道相望。境内有矿业集团潘三矿、中煤特凿公司、潘三电厂等国家大中型企业,潘谢铁路、潘谢公路、芦贺公路穿境而过。1974年时由凤台县丁集公社划归潘集区,设芦沟公社。1983年改名芦集乡,1989年撤乡建芦集镇,现辖16个行政村和4个社区。芦集镇因境内的芦集村而得名,但镇政府不在芦集村,驻地在城北村,故当地人称镇政府所在地为“芦集”,称芦集村为“老芦集”。
在参观了几个民营企业之后,我们前往芦集村。村路弯弯曲曲地延伸着,路旁的大树,一阵秋风吹过,树叶轻轻飘落,像一只只彩蝶在空中飞舞,把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金色地毯。两边稻田里的稻子已收割完,空旷的田野,更加显得悠远沉静。我们看到了秋天的颜色,闻到了秋天的味道,也听到了秋天的声音。
我们正陶醉在眼前这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中,忽然前面路口一转,一座斑驳的门楼远远地映入眼帘。门头上镌刻着“芦沟古镇”四个金色繁体楷书大字,两边门柱子前各有一个石狮子,柱子上撰有一副对联:“财富常葱自古流入淮水,神明叵测迄今威震芦沟。”这幅对联是当地书法家金学纯老先生所书,蕴含着芦集古镇精深厚重的文化底蕴。我们走近村口,一座名为“观音阁”的寺庙立在村口路边。我们经过观音庙旁,踏上观音桥,穿过“芦沟古镇”门楼,慢慢地步入村子。
村子不大,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三条老街“两横一竖”成“工”字形,紧挨着街道的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民居。有的是两层的高楼,有的还保留着低矮的平房。人也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四下。跟很多村子一样,大部分年青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儿童和妇女。
芦集村,古称芦沟集,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集镇,有1800多年的历史了,和高皇寺、胡王庙并称“潘集三古”。传说三国曹操曾行军此处,因生性多疑,看芦集周围全是芦苇,怕有埋伏,故回马多方查探,留下“曹操回马看芦沟”之说。
听村中人介绍,芦集村地形如龟。传说明朝刘伯温曾行船途经此地,忽然看到河中一个村子也在缓缓移动,定睛一看发现此村是神龟宝地。神龟一旦游到淮河,便会有帝王出现。为了大明江山永续万年,刘伯温找来工匠,在村子四角修了4座庙、4座桥和4口井,钉住了神龟的四足,又在村里修了72口井,锁住了神龟的身子。
村子的东北角是关帝庙,正堂有关帝高大塑像,旁立关平、周仓二人。大门两边挂有一副楹联:“忠义千秋昭日月,仁勇万代聚财源。”关帝即关羽,因其忠义仁勇,被人们称为“武财神”,可保财源滚滚来。西北角的观音庙今称“观音阁”,正堂有经九华山高僧开过光的观音像,旁立两位侍者:善财童子和龙女。大门两边也悬有一副楹联:“鹤街松花香佛院,云去留月照莲台。”观音被认为是救苦救难之神,人们求早生贵子,求平安幸福。东南角有药王庙。药王指神医华佗。如今庙已毁。西南角有火神庙,古人求火神是为了烧饭和点灯照明。如今庙也已毁。这四座庙分别位于村子的四个入口处。在东北角关帝庙那儿的入村处同样也有一个书有“芦沟古镇”的门楼,门柱上也撰有一副对联:“芦沟千秋临淮水,神龟万代佑苍生。”4座桥、4口井和这4座庙分别相对应。古镇上的72口古井的井水终年不断,清纯甘甜,冬暖夏凉。用开水泡茶叶,沏上满满一大碗,上面放个铜板,茶不漫溢。
芦沟集过去有东、西两条名为“芦沟”的河水沿集子两侧汇流于此通向淮河,两条水沟长满密密的芦苇,“芦沟集”因此而得名。芦沟集过去水路通达,有介于淮河、架河之间的水运码头,是凤台城北繁华的大集镇。当时是五天一集,尤其正月十五、二月初二和四月初八这几天集会更是热闹非凡,方圆数百里的信众赶来上香敬神,远近商客商贩慕名而来。有卖菜的、卖鸡鸭鹅的、卖家具农具的、唱戏的、玩杂技的,还有卖各种早点的,油条、饺子、面条、豆腐脑、绿豆圆子汤。商船停泊交汇于此,陆上店铺林立,商家云集,遍布日杂、布匹、烟酒、客栈、茶馆等。水陆码头,车水马龙,小桥流水,芦苇掩映水中,河边垂柳飘拂,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后来,因小镇周围的河流被截断成为了沟塘湖泊,小镇与外界交通不便而渐渐衰落了。
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有多少村庄在我们的眼中渐渐消失,有多少人心中的故乡在不断沦陷,已然寻找不到童年的记忆,寻找不到生命的根源。而我很庆幸,眼前的村庄依然保留着旧时繁华的印记和古朴的风貌,依然保留着鲜活的生命和精彩的四季。传承了1800多年的古镇,如今已少了浓浓的商业味,却多了一种文化气息。这里没有城市里的嘈杂与喧闹,这里的景色与居民都保留着那份原始质朴的平和。顽皮好动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弹玻璃球、捉迷藏、玩骑马打仗的游戏。闲散安逸的老人们,或是坐在老街边看些发黄的古书,或是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平静地生活着,守望着这最后的古老,诉说着这里曾经拥有的辉煌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这里的书法家金学纯老先生就是传统文明的守望者之一。
当我们来到金先生的创作室——“墨艺斋”门口时,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远远扑面而来。门前最两端的门柱上一副手书的对联:“不忘初心常警醒,工匠精神砥砺行。”旁边是书写的《增广贤文》小楷作品。门上贴着一副对联:“笔墨漫教忙里错,声名只怕老来低。”进入书斋,创作的楷书、行书、行草书等不同书体的佳作挂满了四壁,这些作品字法、墨法、章法都很精到。正面中堂一幅书法作品,旁有一副对联:“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创作台上铺着雪白的宣纸,有的作品字迹未干。书架、笔架、笔筒、笔饰、印章、镇尺随处可见。他的书橱里也挤满了各种字帖。满室的墨香之气,能让人切身感受到书法家心中的那份宁静,那份淡泊。
金先生今年77高龄,穿着老式衫裤,面孔清瘦,头发霜白,仍双目炯炯,精神矍铄,腰板直挺,儒雅睿智,风趣健谈。
老人生于1941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因家中经济困难,小学毕业后家里就无力再供养了。1958年参加工作,先后在泥河公社(现泥河镇)的学校和政府工作过,在这里金老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毕业于凤台师范的杨选兰老师。成家后1962年赶上“一刀切”下放回到了芦沟集。后来随着六个子女的先后出生,挣的工分远远不够生活,于是夫妇俩开始学做生意,卖过布、开过茶馆。生活的艰辛,从小喜好书法的金老此时就是通过练习书法来磨砺自己的意志的。有时子夜伴星月,有时达旦迎朝阳,有时风霜度寒暑,呕心沥血,笔耕不辍,去探求书法艺术的最高境界。没钱买墨,就把灶坑上的灰和点水当作墨,只要有色儿和印记就行。
村民们渐渐地知道他字写得好,每逢办喜事、盖房子等大事,都会上他家求上一个“福”或 “喜”字捧回家,然后娶媳嫁女上房梁。一到过年,村民们更是早早向金老讨要他撰写的春联张贴到大门上,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脸上有光。
直到六个子女纷纷成家后,金老的时间更充裕了。这时的他像入了魔似的,不顾身体,每天临帖都好几个小时,写得入神时,忘了吃饭,忘了睡觉。金老在练习书法时细心琢磨,虚心请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勤奋练习下,他的书法技艺突飞猛进,名气也越来越大,2002年加入安徽省书法家协会。淮南市的一些书法名家,张振明、余国松、李思法、李佩俊、赵春旺等人,也纷纷来互相切磋交流。
信手翻看金老的作品,笔力秀美苍劲,浩气充盈,气度刚柔相济,外恣内藏,章法张弛有度,流放自如。现在,他还仍然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创作室中,继续挥毫泼墨,苦练书法。每次或临碑临帖,或创作出好的作品,就是他精神上最大的愉悦。今年重阳前夕,金老信手赋诗一首:“暑去寒来露为霜,双七今日又重阳。五十年前忆下放,一刀砍回芦沟乡。从此面朝黄土地,抚养儿女路漫长。务农经商且安然,苦练书法忘忧伤。”写出了他不平凡的艺术创作人生。
与书法结为至“友”,金老不只是觉得生活更加充实了,而且还从中浸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金老是一名虔诚的佛教信徒,他为人善良。年轻时做卖布生意时,一个颍上的残疾人,拉着木轮架车要饭来到这里,晚上蜷缩在镇子上的一个角落过夜,金老夫妇俩看到后,给他送去馍馍和包子,并给他的周围点上蚊香驱蚊。后来这个乞丐家里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还有一次,一个河南永城的,拉着一架车的梨到这儿卖,结果被当地人欺负,梨子被拿走很多。金老看到后,当即以卖梨的是自己家亲戚为由,阻止了这些人的行为。
为重修古镇古庙,金老与当地农民企业家金新好、幸树华、金超等人筹备,各方百姓纷纷捐款,修复了观音阁和关帝庙,以及村口的两个门楼。匾额及楹联都是金老亲自所撰所书。为宣扬孝道文化,金老把关于孝道文化的书法作品,装裱后挂在大门旁边,让来往的行人能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徜徉在老街上,走在心灵回归的路上,追寻着一个作家与一方古镇、一位书法家之间的缘分,感叹着小镇的宁静与纯厚,感受着翰墨书香的浸染。这里曾有历史的辉煌和沧桑,这里是精神的故乡,这里是一方净土,这里是人们乡村记忆的归处。这里,我看到了世上最美的风景,一群热爱故土的人们,正为小镇的子孙后代种下片片阴凉。
本文作者与金学纯先生(右)合影于墨艺斋前
【作者简介】段昌富,文学学士,民建会员,淮南市八公山区人大常委,中学教师。作品散见于《杂文报》《青年时报》《安徽教育报》《校园与家庭》《中学生博览》“搜狐网”“今日头条”“安徽网”等报刊网媒。2015年在《光明日报》与民政部主办的“寻找最美地名”征文中获三等奖。2016年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主办的“追寻红色记忆”征文中获二等奖。现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淮南市新四军研究会理事、淮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八公山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八公山文学》执行主编、《取燧》校报编辑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