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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继勇:用心做,因为作品里有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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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 磨墩水库,聚星湖水面上的平流雾,遍地小黄花,竹林与水鸟。于继勇说,只要别用黄山区要求紫蓬山,去紫蓬山踏春,鸟语花香是有的。但要把紫蓬山拍出五集纪录片,就不是这些风景能支撑得住的。今年三月初,当五集纪录片《紫蓬山》让紫蓬山脚下的栖居者表现出意外的激动,让首映看片现场观众掌声如雷,让省作协副主席惊叹“把紫蓬山拍出了喜马拉雅山”的高度,起码你会觉得这个纪录片的总导演确实干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儿,一座你知道但不起眼的小山,它背后和深处埋藏了多少人文矿藏,这一锹一锹的钻探,且听听徽派里《紫蓬山》总导演、总撰稿于继勇究竟怎么想和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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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蓬山》资料图

从一集体量到五集故事

徽派:紫蓬山最初在你的印象里是什么样的?

于继勇:第一次上紫蓬山是在2003年左右,跟几个朋友去的,当时还是待开发的状态,转了一圈就下去了。山比较小,庙比较破,去,就是因为能爬一段。

徽派:紫蓬山》拍纪录片是一个自由创作的作文还是命题作文?

于继勇:应该说是一个命题作文,作为总导演想办法要把任务完成掉。因为看过我之前的《淮河六章》,紫蓬山管委会的夏主任通过朋友找到我,我开始感觉拍个宣传片呗,十分钟十万块钱做好,他说我要纪录片,《淮河六章》那种感觉。我就说纪录片很花钱。其实我心里觉得,这个山这么小,不一定拍得出来。他们就给我一些县志、旅游小册子去看,去了周老圩有了一些感觉,因为一批淮军的高级将领都从这里出来的,看过这些东西之后觉得至少能凑出来一集。后来深入看呢,西庐寺和明教寺有关系,和懒悟和尚有关系,就觉得能做三集吧,但他们说要五集。

徽派:所以最终决定选择人文的角度来拍摄?

于继勇:是的。紫蓬山地区最高海拔288米,紫蓬山还不到200米,这个高度是没有云海的,镜头拉起来就是小土丘,最大的困难是没有什么风景。我就看刘铭传的故事,刘铭传在紫蓬山区大潜山出生,干团练,有可能会做成一集。这个人的故事是可以深挖的。张树声家族,张元和、张兆和、张允和和张充和“合肥四姐妹”,这个故事也可以做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就像去河滩上捡小石子,这些石子是有用的,但心里还是没有架构的。故事和故事怎么组合,没法判断。包括水上训练中心,吴亚楠是亚运会冠军。自然的东西走不通,就走人文的这一条。如果不能用自然风光去打动人,还有很好的故事有趣的故事有知识点的人文故事去打动人。紫蓬山背后有很多这样的故事。

不放弃是因为太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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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继勇(左一)工作图

徽派:你的大部分纪录片作品好像都是自己担任总导演和总撰稿。

于继勇:总导演和总撰稿本来应该是两个角色。我自己撰稿就少一个沟通的环节,我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就怎么拍,我自己能整个把控故事节奏和区块,自己说服我自己就行了。纪录片前期要有故事大纲,有纲了再写文学脚本,第三步拍摄细化脚本。纪录片撰稿和文学创作不一样,每一句话要对应一个画面,有这个画面才能完成。

徽派:拍《淮河六章》的时候你说还是纪录片菜鸟,十年的历程感觉有什么变化?

于继勇:三四个片子历练之后,对整个流程是熟练的,但每个节点遇到的状况不同。现在我有一个信心,你给我一个故事,我能把画面想出来。之前我是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电视语言的感觉。电视语言要具象,不能高度概括,电视是最不适合讲道理的。当年《淮河六章》我写了十集,每集五千字,写好之后特别得意。毕竟淮河流域是中国半部历史,我把水利史、战争史都看遍了,写完我送给中国纪录片界的大腕禹台看,他看过之后说,“可以出书,都是文学化的语言,但是看不到你想拍什么,看不到画面。你这是随笔,不是电视。”这给我打击很大。

作为曾经的文字工作者,对画面对音乐对故事的起承转合是没有感觉的,导演和摄像会追着我问“这片子怎么拍?”会出现冲到山上问我“敌人在哪”的情况。别人会不信任你。五分钟的节目都没做过怎么做总导演?实际上,文字强项还是阻碍了我对画面的思考,这种转换还是没有完成。文字故事的完整性,三分钟可以完成的我要写十分钟,画面不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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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图片

徽派:显然这是一个备受打击和挫折困难的过程,为什么没有放弃?

于继勇:打击挫折一直都有,但心里憋了一口气。我做总导演的时候他们说这个人不行,做了几个片子之后,他们还是觉得你一个学生跳级跳得太快了。二年级跳到了初一,加减乘除没有做过训练,所以我在拍片过程中一直在补课。到五集《紫蓬山》完成,大约可以说我已经把课补上了,他们不会讲这个人不懂了。一直想每个环节都去做,每个环节都了解,这样带队才会顺手,你发出的指令会有更少的摩擦,一个眼色就知道你想要什么画面了,越来越成熟,做出来的作品会越来越好。

另外,自己确实很喜欢拍记录片,从前期策划,会看好多书,拍淮河时看了很多书,拍包公把宋史看了,官制都看了,这些知识都是自己的。《淮河六章》这片子就有文献价值,十年二十年后再看《紫蓬山》,我希望它能有文献价值,确实能留下一点东西,对我来说这就是很大的价值。这就是我的一点私心和追求。有人想要介绍紫蓬山的时候,拿出来的是我的片子,我还是很骄傲的。

《紫蓬山》帮我摆脱了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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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蓬山》资料图

徽派:看得出来对您的自我要求还是蛮高的。

于继勇:同事评价我任性,固执,偏执。观点有争论的时候,我表面上同意,但最后还是没有按照别人的意思来。这种偏执就是说,这个东西不能过的话,就是不能过。台本我经常写十几二十遍,结果禹台说有些东西还是书面化了,本来这些石子是想搭个三角的塔,现在就要搭个六角的,会拖累大家,给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做纪录片从接活到播出,压力都在你身上。一睁眼,这个也没完成,那个也没弄,推翻十几遍之后,人是要面子的嘛,会产生深刻的自我怀疑。

我要放弃说我不行,这个包袱就甩掉了。这种较劲是给自己伤害的,失眠,焦虑,抑郁,我有半年是非常焦虑的状态。每天一起来先看天气,根据天气安排后面五天的拍摄日程,合肥四五月份的天气,夏天太阳几点钟升起,我心里都有个数。天气好的时候如果没有拍摄计划,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很沮丧,又舍不得风景,就带着团队去,航拍来一下,花花草草来一下,心里也不知道拍什么,我也知道这些画面可能用不到,但在家坐着怎么办?带着人来山上不干点什么又怎么办?那段时间我脸都是板着的,他们说老于你都不会笑了。我没想清楚,我就怀疑自己,沮丧,无精打采。

徽派:那五集《紫蓬山》完成之后,这种情绪状态缓解了么?

于继勇:2018年六月份,执行导演被拉去做制造业大会。我们团队就四个人,我的焦虑又来了。失眠,醒了之后就翻书看手机,把自己搞到快要疯掉了,就想不要对自己太高的要求。再改一遍,给领导看行不行,不行就拉倒。实际上是自己开始害怕了,不敢面对这个事情,想着要不我得场大病直接住医院吧。人家骂你笨蛋狗屎什么的你就认了,人家给你个任务你完成就行了。后来,紫蓬山管委会的夏总说可以,他说很好,我给你改了几个词,这个时候,一块石头就落地了。七月份紧接着就开始安排。你放下之后,就不会死磕自己了,不怕别人否定自己,放松了自己之后你会做得更好。

《紫蓬山》我已经自信可以坐在剪辑师后面跟他们沟通,但我也不过多干预,怎么剪的好看怎么剪,你们是再创作。

我现在变得勇敢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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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导演于继勇接受徽派访谈

徽派:纪录片相对还是比较小众的,你怎么看待纪录片的真实问题?

于继勇:纪录片对观众的要求是要有知识储备的,没有初中以上文化可能不知道甲午战争怎么回事。纪录片在中国这几年发展还是蛮快的,《我在故宫修文物》和《风味人间》等等,现在的趋势是浅一点,更有电视剧的感觉,怎么更好看。

纪录片原来叫真实记录,不讲究趣味性。现在的纪录片讲故事,讲历史故事,人不在了地点不在了,现在就历史再现,但是历史再现的细节必须是符合史实的。当时拍《千年包公》,一个杯子用了青花瓷,元才有青花瓷,这个细节如果当时我在会避免。漕运和游船的格局是不一样的,我就把《中国古船图谱》看了,其实没用,只能吹牛的时候用一下。陈晓卿讲,纪录片必须在集中时间点完成。纪录片的真实是说,江南产的橘子不能到东北去拍。没有发生这个故事的地方生造一个故事,这就不是纪录片了。

徽派:纪录片在中国好像不是很有商业前景?

于继勇:百分之七十的纪录片是没有办法赚钱的,是一种情怀。有人给我投钱,题材又是我感兴趣的,我接拍的目标就是获个奖,然后观众能接受。纪录片还是有文献价值的,去做去策划,如果这个东西是符合常理的,还是不能违背真实,尽量让它纯洁一点。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别人看你的东西,觉得你还是用心在做的。每个作品都有你的名字在上面,人家说臭狗屎,心里是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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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蓬山》海报

徽派:你有没有受到质疑的时候?

于继勇:这个肯定有。《淮河六章》这个片子,像个专题片,我自己打个65分,我想拍宏大史诗性的东西。大家觉得感动是因为有普通人的故事。包括《紫蓬山》也就是80到82分,里面呈现了你看不到的不理解的紫蓬山。有一些散文化,跟它的体量有关系。我不怕别人提意见,我现在有点勇敢了,说的有道理对我反而有促进,至少他关注你,他看了,他在不同的角度看。别人都要赞美你,这个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赞美批判都是可以的,只要不是人身攻击。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记者 蒋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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