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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多年,今年国庆节我才第一次见到先生的大姨。
大姨是婆婆的二姐,她俩也有二十年未见了,大姨一直在昆明大表哥家。起初年纪不大,她没想着回来;后来上了八十岁,飞机坐不了,坐长途汽车身体又受不住,就一直未能返乡。这两年县城通了高铁,老太太终于圆了回乡梦。亲友们闻讯,纷纷赶来探望。
我们接了婆婆,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赶往麻岭表姐家。老姐俩一见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两双枯瘦苍老的手紧紧拉着,摇着;好半天才叫着彼此的小名,凝视着对方满是沟壑的脸,浑浊的眼里老泪闪动——看得我们好一番感慨唏嘘。
大姨虽年过九旬,脸上并没多少老人斑,气色不错,眉眼安详,精神也挺好。表姐说她眼不花耳不聋。她靠在后院的躺椅上,一一接受着亲友的问候。先生和几个大姑姐上前喊她,她还依稀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毕竟年纪大了,话说得不多,只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不时指着桌上各色糕点小食,让大家拿着吃。在舒缓悠扬的萨克斯乐音中,老太太眯着眼,瞅着门前的青山绿竹。那日天气很好,秋阳暖而不烈,天蓝得纯净;几朵絮状的白云懒懒地飘着;醇醇的桂香则像个调皮的孩子,满地撒欢。空气里香香暖暖的。大姨嘴角弯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昆明四季如春,宜室宜居,大表哥也事业有成,孝心更佳,将老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眼前这一片山色天光,在过去二十年的岁月里,依然无数次在她梦里萦绕,挥之不去。此刻置身于它的怀抱,闻到了它清甜的气息,老太太怎能不安心又欢心?
午宴开始前,大表哥安排亲戚们拍合影。后来我数了数,共有六十七人之多!除了班级合影,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家族合影。许多人都互不相识,但微笑与问候是共同的名片。
中午,席开十二桌,十桌摆在邻居家。空间不大,桌子也大小不一、方圆各异,座位更挤,不是背靠背,就是背贴墙。气氛却很热烈,推杯换盏间笑语欢声,此落彼起。第一道菜上的是长寿面,第二道是点了红的白面寿桃,寓意老太太健康长寿。之后陆续上了老鳖、鸡、鱼、牛肉锅子等传统大菜,还有许多茂林的地方名菜,像又甜又咸的茂林蹄髈、浓稠清甜的茂林糊(也叫焐粉)、脆爽适口的茂林小炒、菜汤浇锅巴,还有红枣银耳莲子甜汤等等。
皖南这边的习俗是,上过鲊肉粉主人就开始敬酒。温文儒雅的大表哥端着酒杯过来了,大伙嚷嚷着让他说几句。“很开心见到大家,老太太今天很开心。特别是看到你们大家伙的开心样儿,她更开心了!”像绕口令的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之后,大家又以小家庭为单位,依次到主桌前向老太太敬酒。从始至终,老人家的嘴就没合拢过……
表哥更是口不得停,所有的亲戚朋友他都要招呼。他跟像我这样不会本乡方言的亲戚,说标准普通话;一转身,和先生他们脱口便是纯正的方言。两者切换之迅速自如,让我惊讶。他在外多年,除了和老母亲,说家乡话的机会很少;可张口就来时,依然味正腔浓。
人世间,什么音都可能忘,唯乡音无改;什么味都可能变,只亲情永甜。乡音、乡情,是人类生命之树中扎得最深的一条根,早已深深融进了人们的血液骨骼;它也像一条无形又坚韧的丝带,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紧紧相随,一头是我们的心,另一头是魂牵梦萦的故乡。
午后,我们离开了,耳边依然响着那首深情悠扬的萨克斯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