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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芳: 那年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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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走在去往小街菜市场的人行道上,在晨风中贪婪地呼吸着道路两旁的樟树散发出来的清香,突然,迎面扑来一股恶心的猪圈味。我正四处寻找着,就听到马路上一辆货车,载着满满一大货厢“哼哼”叫的大肥猪急速驶过来,瞬间就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

那年端午,父亲和母亲商量好,要把家里养了两年多的那头大肥猪卖掉。之所以选择在端午这天,主要是想卖个好价钱,因为在当时的农村,人们平时都很少吃肉,只有在逢年过节,家家户户才舍得买肉吃。那天早晨,母亲起得特别早,煮了一大锅粥给猪吃,像是在给那头猪喂告别的早餐。我和小弟也早早起床了,跟在母亲后面忙活着。猪好像也有预感似的,那天早上的情绪很低落,平日里盆里要是有粥,它会吃得很欢,那天却吃得特别少。我看到母亲在厨房偷偷抹眼泪,毕竟是她一手把它从一个小猪仔养成了一头大肥猪,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父亲头天就约好了屠夫,所以那人一早就拿着鞭子赶了过来。农村里,当时还没有合适的拉猪工具,从我家到宰猪场有五六里路,猪是要赶着自己走去的。平日里一向乖顺吃了睡,睡了吃的猪,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倔犟,任凭父亲和屠夫怎么牵扯绳索,怎么赶它,就是不愿上路。我心中暗暗窃喜,要是它不走,我看谁还能把它扛走。父亲和那屠夫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把它赶上路。我和小弟也跟了去,一是凑热闹;二是和母亲一样,也有些依依不舍。虽然它是只动物,但毕竟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多时间,多少还有点感情。调皮的小弟平时就把它当马骑,猪好像也通人性,不但不恼,还任凭小弟摆布。小弟骑在它背上,赶着它在场基上转圈,还学着骑马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驾……”开心得手舞足蹈。我也是,平时有个不喜欢吃的或是吃剩了的饭,怕被母亲责骂,就偷偷地倒到猪食盆里,它好像也能懂我的意思,张口就吃掉,一点痕迹都不留,即使被母亲发现,她也难以找到证据了。

大约走到了一半路程,那头猪就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步伐也缓慢了些。屠夫为了赶时间,就不停地用鞭子在猪屁股上抽,抽出一道道血痕来。我心里恨透了那屠夫,恨他没有人性,没有一点同情心,实足的一个活土匪……这时,父亲吩咐我:“你还是带小弟先回去吧,小孩子去那里起不了什么作用,还碍事。”我只好带着小弟悻悻而归。这也算是我和小弟给猪送别了一程,也不枉它平日里对我们的那份“情义”吧。

回来的路上,我仿佛听到了猪在临宰之前“嗷嗷”的惨叫声。将近中午时分,父亲手里拎着一两斤肉和几块豆腐干回来了。母亲把豆腐干和肉放一起红烧了。吃饭时,我和小弟却始终不愿意动筷子,只是默默地埋着头吃饭。母亲也是。父亲看我们都不动筷子,就一边往我们碗里夹肉,一边说,“今天是过节,你们都吃啊,这肉香着呢!”可我却如同嚼蜡,内心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良心上也过不去,很愧疚,觉得对不起那头猪。也不知道我那可亲可爱的小弟当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虽然他当时还小还不会说这些话,但我能感觉到。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如今,古稀之年的母亲也来到了城市,住上了高楼大厦,再也不用为养猪的事操劳烦神了,那养猪的岁月也离我们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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