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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志伟:诗友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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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文学的黄金时代,那时候天上如果掉下一块馅饼,肯定能砸到三二个诗人。

年轻的晓云意气风发,写诗写得很狂热,狂热到了痴迷的程度。那年头我也写诗,还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诗作。共同的爱好使我们成为朋友,这种友情一直保持到今天。

晓云年轻时在供销社下属的金刚寺商场上班。上班时,常常为一句诗搜肠刮肚。当营业员,心骛八极、神游万仞是很误事的。不是没听到顾客的问话,就是拿错了商品、找错了钱。不管是哪一种,后果都很严重。后来,商场效益不好,诗人晓云理所当然成了单位里第一批下岗工人。

好在还年轻,好在还有诗。虽然下岗了,但天并没有塌下来。支撑起心中那块蓝天的是诗,是一种叫“精神”的力量。

下岗后的晓云仍旧写诗。但诗不能养家糊口,况且诗人已经成家。家是个实实在在有分量的词,那些脆弱的诗句无法撑起它。

于是,诗人开始练摊。对于诗人来说,文学不仅是一种情结,更是一份情怀。别人摊子上摆的是各种小吃、日用品、玩具,诗人的摊子上只摆一样,那就是书。

第一次见到晓云练摊,是在一次放学后。那时候,我已调到一所省重点中学任教。这所有着近百年办学历史的学校,也是我和晓云的母校,他是比我低三届的学弟。放学后,刚走出校门,我就看见坐在板车旁读书的晓云。我走上前去,看到板车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学书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过期的文学期刊。那天,我们在板车边站了很久。晓云告诉我,他目前只卖些旧书,这样成本会小些。

大概一年以后,晓云不再拉着板车卖旧书了。他有了一间门面,不但卖旧书,还开始租书。租书的生意一开始就很火爆,记得我还在他的书店里租过几本。好些书,看了就放不下。晓云店里的那些金庸、古龙我几乎都读过。

晓云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他开始注册了一家晓云书店,书店的地点就在我们学校的旁边。赚了钱的晓云还念念不忘他的诗,其间,他和诗友成立了洁爱诗社,还办了一份《洁爱诗报》。能给诗社取“洁爱”这样洁净且充满爱意的名字,足见晓云和他的诗友们对诗歌的那份执着和热爱。诗社成立前的某一天,晓云和一位诗友一道找到我。邀请我当他们诗社和诗报的顾问,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在诗情、激情开始退潮时,他们还有这份坚持和守望,不能不让我深为感动。

那几年,我带三个班的语文课,忙得焦头烂额的。我这个顾问,是顾而不问,是真正的有其名而无其实。现在想起来还很惭愧。

诗社和诗报办了几年也办不下去了,但晓云的诗还一直写着。因书店离我上班的学校近,我有事没事喜欢到晓云的书店去坐一坐。虽然书店的隔壁就是学校,但晓云的书店很少有教辅类的图书。他的书店里卖的都是文学类的书籍,其中有小城最全的文学类报刊。这一点是从他一开始练摊时就保持下来的,是爱好,也是特色。我书架上的好些书都是从晓云书店买的,其中有好几年的《读书》、《中华文学选刊》、《小说选刊》等期刊。

前天,一位好友在朋友圈发了一则消息。消息的题目是《5万人在大雨中送别,第一家诚品书店关门》。说的是2020年5月31日,台北诚品书店敦南店迎来了正式谢幕的时刻。作为诚品书店的第一家店和唯一一家24小时书店,从1999年开始,敦南诚品的灯光就一直不曾熄灭过。这家书店也因此成为众多读者的精神家园。现在,这家书店的灯光熄灭了,像一朵花儿,在人们的叹息声中凋谢。

那天,我是坐在晓云的书店里看完这篇充满伤感的文章的。我本想把这篇文章转发给晓云,但在按“发送”的那一刻,我迟疑了。望着晓云书店里满书架的文学书刊,我突然感觉到了实体书店的艰难和不易。早年间,文学只是一种爱好、一种追求,可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了。我知道,生命中有些东西是割舍不了的。就像诗人心中的缪斯,就像晓云和他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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