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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黄瓜算是鲜物,一根根细长碧绿,顶着黄花,带着尖刺,摆在菜市的小摊上,很容易“绊”住主妇的菜篮子。饭桌上,黄瓜最家常的吃法是凉拌,这道菜若想做好,一定要挑得好原料,化妆技术再高超,也不能把无盐女弄成七仙女,食材的好歹,决定一道菜的成败。以我几十年当主妇的经验,首先,黄瓜还是青肉的好,白肉黄瓜没有果香;其次要嫩,一定要挑顶花带刺的买。
吾乡的凉拌黄瓜,通常叫做“拍黄瓜”。“拍”这个字很传神,洗净的黄瓜横躺在案板上,手里的菜刀,啪的一声拍下去,手起刀落,刀落瓜裂,再刀刃朝下将其斩成数段,盛到小盆里,撒点盐,浇上生抽和醋,投以蒜泥,再淋点芝麻油一拌,就好了。讲究点的,还可以放点红椒丁,这样盘子里色彩斑斓,千里莺啼绿映红,更勾人食欲。拍黄瓜是要有点内功的,力气大了拍得稀烂,没看相,也不好下箸;力气小了,瓜心不破,调料不能入味,能拍得皮不碎而心碎,面不改色而肝肠寸断,方为最佳。达到这种境界,究竟要用多少牛顿的力,如何用力,就全靠主妇们的“武功”修为了。
资深吃货汪曾祺老头儿,手下有一道名菜——扦黄瓜皮。把黄瓜切成段,然后从外到内用刀旋转着切成细条,再把那条儿一圈圈摆在盘中,浇上料汁即成。这种方法我试过,精则精,却失了黄瓜的清香,因为他配的料实在太多,不算盐,就列出了九味。胡椒、味精等,我做菜向来不用的,尤其黄瓜这样的时鲜,咋忍心让它与味精为伍呢?他把黄瓜心弃之不用,我也颇觉得可惜,嫩嫩的黄瓜心嚼在嘴里,又滑腻又清香,一粒粒瓜籽儿缠绵舌尖,那种感觉,多美好!
夏日里,酒宴上,一盘拍黄瓜必不可少。小饭店里可以拼盘,三五好友小聚,甫一落座,就会朝店小二喊,上个素拼走着!所谓“走着”,就是先喝上。炒菜烧菜来得慢,凉菜是现成的,先端上来下酒,走几杯。所谓素拼,通常是拍黄瓜、煮花生米和凉拌金针菇的组合。拍黄瓜是很宜于下酒的,喝一口酒,夹一块黄瓜,咯吱咯吱地嚼,又脆嫩又鲜香,怎一个“美”字了得。
大饭店里的凉拌黄瓜,通常像汪老那样整得太精细,料放得太多,村姑被浓妆艳抹一番,原本的清纯可人都不见了,宛如大观园里用十几只鸡来配茄子的一道菜——茄鲞,让那么熟悉茄子的刘姥姥,都分辨不出味儿了。倒是还有一种原生态的吃法,把黄瓜斩成一段一段的,直接用盘子端上来,配一碗甜面酱,蘸着吃,食客戏称为“黄段子”,倒也颇受欢迎。我觉得,那碗甜面酱大可不必上,黄瓜直接拿过来嚼,才不辜负黄瓜的本真滋味。
夏天到来,身上的肉肉怎么也藏不住了,无奈,我只好启动了自虐的减肥模式,原来每天晚上的稀饭也撤了,拍黄瓜也撤了,改成一盒酸奶加一根黄瓜。黄瓜用刮皮刀噌噌几下去掉皮,手持瓜蒂那端,大快朵颐,吃得豪情万丈快意恩仇。亲爱的黄瓜啊,希望你能快点带走我的脂肪,把我从油腻的中年妇人,拯救成楚腰纤纤的窈窕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