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和《画皮》都没让我翻开蒲松龄的小说,然而这两年影视歌都开始变得“有文化”,继《中国奇谭》的《鹅鹅鹅》让我学习了《阳羡书生》,刀郎的一首新歌《罗刹海市》,终于还是让我再度翻开了《聊斋志异》。好嘛,讲的就是审美错位和颠倒众生。
现在一睁眼到一闭眼,你想不知道一件事,确实非常难——就像小20年前,你很难不会哼唧“第一场雪”。百度一点开,推送的就是那英的社会学意义上的沟通端口的评论区被攻陷,“那英一夜评论区留言破43万”,继而是热心网友亲密互动,下一站高晓松站,下一站杨坤站,下一站汪峰站,网红打卡点一样,网友们上车寒暄下车打卡,欢欢喜喜看着刀郎兄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壮举。
说是壮举,绝对不全是贬义。就像接下来要说歌词写得有才,也不全是褒义。
就说这化用和提纯蒲松龄老师故事的本领,就说这含沙射影化用典故的能力,就说这借古讽今曲直兼备的方式,你还真不能说刀郎兄弟身上没点狼性或者说杀气。以至于2002年的第一场雪之后,虽然没能赶上停靠在八楼的2路汽车,但我刀郎兄弟可没闲着,他就是个没参加选秀的秀儿。在我的记忆里,张伟平张艺谋把刀郎从犹抱琵琶半遮面,给薅到电影发布会还跟春晚一样的现场,《十面埋伏》里露个真容,还真有点行为艺术的范儿。
那个时候,是不是二张给了刀郎一个不能拒绝的价格,还重要吗?难道刀郎真是被网友扒拉出来的“四大天王”给diss到销声匿迹的吗?有谁是一直正确的,有谁是一直错误的吗?光阴荏苒,如今的音乐界,音乐选拔已经由华晨宇来指摘毛不易……难不成,我刀郎兄弟这二十年就没干别的事,就在那哼哧哼哧研究铁杵磨成针,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歌词毕竟没有指名道姓,眼下却变成了刀郎挥就一个作品,粉丝和偶像们一起完成一场莫须有的行为艺术,只有当事人不响。如果指名道姓,就不高级了,如果怒而开战,就不高级了,如果说白了,就不高级了。就像《花样年华》,之所以有调调,是因为周慕云的太太和苏丽珍的丈夫都遁了,甚至周慕云和苏丽珍的欲望也穿着隐身衣,氤氲成一团的情绪,只有华丽丽的几套旗袍,和袅袅吐出的轻烟。反倒浓郁。
在我看来,又和鸟,马户驴,洗不干净的脏东西,确实是脏话,但画堂猪狗鞋拔如意什么的,你要站位高一点,确实也能说对的不是人,是风气。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肯定有,但这里面的情绪,像《花样年华》聚集起来的情绪,总不能简单说就全是在夜晚、在楼道、在街角、在卧室错身而过的周慕云和苏丽珍,或者说,苏丽珍不仅是苏丽珍,周慕云不仅是周慕云。词是脏,有鬼才——
除了那一句:曾开言先转腚。
娱乐至死。电视这玩意,确实不能贪杯。往好了想,刀郎背后站着蒲松龄,往坏了想,这歌背后同样站着名和利。下一站天后,下一站无名,下一站聚光灯,下一站缝纫机。说起来,也都是并不陌生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身边周慕云的西装和苏丽珍的旗袍的实景演出。但天下熙熙,天下攘攘,不管是不是早晚高峰人流攒动,我们都知道:地铁开到终点站,就回头了,然后一路开到来时的起点,换句话说,起点就是终点,终点不过是起点。
没有人指名道姓,没有人点头认领。
明镜一样的心里,能看到什么就是自己的事了。
没有人轻易结束追逐,没有人继续阅读另一篇蒲松龄。起码我们上学的时候,还学过另一篇蒲松龄,《狼三则·其二》,蒲松龄总结: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笑过之后,好好上班。(蒋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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