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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新作云发布:“诺奖魔咒”是一个客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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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讯 7月31日晚,莫言携由人文社出版、诺奖获奖后首部新作《晚熟的人》进行了线上分享会,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李敬泽和著名作家毕飞宇为莫言站台。在对谈和采访过程中,莫言也谈及了对于“诺奖魔咒”、“何谓晚熟”、“新作为什么不是一部长篇小说”、“网络文学”等问题的看法。据出版方人民文学出版社会后提供数据,本场云端发布会,“围观”人数约有150万。微博总阅读量1.7亿,讨论量2.4万,阅读量3826.3万。显然,莫言也是一位“自带流量”的作家。

晚熟是一个丰富的智慧概念

“诺奖魔咒”是一个客观存在

“晚熟也是一个很丰富的概念,首先从文学的角度,从艺术的角度来讲,一个作家或者一个艺术家过早的成熟了、定型了、不变化了,我想他的艺术创作之路也就走到了终点。”莫言表示,晚熟也是一种来自民间的智慧,“当年很多人对农村的一些,大家认为智力水平不太高的人,嘲讽他晚熟,间接说他是一个傻子。有的人在农村,大家都觉得是傻子,但他实际上在装傻,他可能装几十年,他在装傻当中体会到一种乐趣,而且他得到装傻的利益,有的人是明白人干的,大家都会找他算帐。一说是傻子干的,大家都原谅他。同样一句话,我说了可能引来很大的灾祸;这个晚熟的人说了,大家可能会说他说的不要当真。所以在农村确实有一种人在装傻,大家都说他晚熟。当到了一个合适的时代,出现让他表现自己才华的舞台,他会突然焕发出光彩来。社会进步了,人们的自由度越来越大,社会能够为更多的人提供他们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好多看起来当年普通的人、平常的人突然都干出一番事业。我想晚熟是正面的、褒义词,代表了求新求变,不愿意过早固步自封的精神。”

“晚熟”的问题也让人联想到一个作家得过诺奖之后再难写出超越之作的“诺奖魔咒”,对此莫言表示:“这个书能否做出回答我自己也很难断定,要等到读者读完这个书以后由他们来做判断。诺奖所谓的魔咒应该是一个客观存在,因为大部分的获奖作者获奖以后很难再有力作出现。客观上的原因,获得诺奖的作家一般都是七老八十了,他们的创作巅峰时期已经过去,有的人甚至获奖以后没有几年也就告别了人世。但是也有很多作家在获奖之后毅然写出了伟大的作品,像我们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马尔克斯,他在获奖之后还创作了《霍乱时期的爱情》等等至今还在被我们阅读的了不起的著作。所以我想我能否超越自己,能否打破诺奖这个魔咒,现在不好判断,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差不多十年来,八年以来尽管我发表的作品不多,但是还是一直在写作,一直在做准备,也就是说我花费在案头上的准备工作远比我写这本新书的时间要多。

为什么不是一部长篇小说

伟大的作家未必都写长篇

伴随着“诺奖魔咒”而来的一个衍生问题是,很多人质疑为什么莫言多年之后带来的不是一部更有说服力的长篇小说,而是一部小说集,对此莫言表示这也是自己一直感觉到很困惑的问题,“大部分读者,包括很多评论者,也都说一个作家只有拿出一部长篇来,仿佛才能够证明他的才华,证明他的力量。但是我们也都知道鲁迅也没写过长篇,沈从文也没写过长篇,国外的作家没写过长篇的伟大作家更多,像莫泊桑、契诃夫等等。但是我们应该承认长篇小说无论从它的体量上,从它的广度和深度上,对生活反映(反映生活)的丰富性上,确实超过了中篇和短篇。一个作家当然可以一辈子不写长篇,只写中短篇,这丝毫不会影响他对文学的贡献,但是大家也都有一个希望,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写出一部或者几部好的长篇来,我没有把中篇、短篇和长篇对立起来,我觉得这三种形式是不可替代的。”  

据统计,截至2016年,莫言获奖后去了全世界至少34个不同的城市,参加过26次会议、18次讲座,题了几千次字,签了几万个名,特别是在获奖后最初的2013年,莫言忙到一整年连一本书都没有看。但谈到创作,莫言也不讳言自己也有一个长篇梦想,“我确实还是希望能够在最近几年里拿出一部好的长篇来。假如要写一部长篇也不是特别困难,半年时间一定能写完,但是我想如果要写,肯定写得跟以前不一样,跟以前的艺术水平相比较是不是高?这个很难说,但是故事不一样,时代不一样,使用的语言也有变化,这是应该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追求。所以我在努力,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够拿出一部让大家看了以后有一点点耳目一新的感觉的长篇小说吧。”    

知识分子还乡是经典话题

莫言和莫言经常互相对视

《晚熟的人》是莫言诺奖还乡的故事,书里的主人公就叫莫言,写作者深度介入到了这部书里。“知识分子还乡这个角度的小说是一种延续了上百年,当年鲁迅的故乡,欧洲或者美洲的很多作家也都写过类似的。”莫言说,将近40年的写作生涯,自己再看高密东北乡的视角本身在发生变化,“第一,我作为一个作家,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我这个人发生了变化,我看问题的角度跟十年前不一样,我的年龄变大了,我的视野可能变广阔了,但是我的思想是不是变深刻很难说,但是变复杂是肯定的。另外我这个作家的身份,我们客观讲,没有必要瞎谦虚。这个身份发生了变化,过去我仅仅是一个作家,或者说是一个知名作家,因为2012年诺奖这个事件,使我这个作家的身份又添加了一层更加复杂的色彩,在当今这样一个商业社会里,在当今这样一个网络信息的社会里,这样一种身份的人回到故乡,他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也比过去要丰富得多。”

莫言表示,让作家产生创作欲望的,推动作家写作最大动力的还是人物形象。而再次说到作者莫言和小说中的莫言,莫言说:“我跟小说里的这个莫言是在互相的对视,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有的时候他在小说里的表现也是我控制不了的,因为我在生活中也许不会这样做,但是在小说里他这样做了。所以这两个,一个是真实的肉身的人,一个在小说里面的文学形象的人,这样一种很复杂的,既像面对镜子的关系,也像是一个实体对着一个影子的关系,更像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分身一样。所以我刚才讲,也许更像孙悟空拔下一个毫毛变成一个猴子。有时候猴子自己跑了,孙悟空想让这个毫毛回来找不着了。”

成熟作家的语言最普通平常

拿起毛笔才和古人站在一起

莫言表示并不存在年轻人读不懂自己小说的问题,“如果我年轻三十岁,我的小说你可能读不懂。我现在写的小说,你肯定可以看懂。因为当年,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家都追求现代派,各种各样的西方流行的那些现代主义的文学创作手法。但是随着人的慢慢成熟,才意识到用最普通的、最平常的语言把故事讲好,才能够显示出一个作家真正的成熟来。”莫言认为电子阅读和纸质阅读并没有高下之分,就像网络写作和纸质写作同样应该获得尊重,“但是作为我个人的感觉,还是手捧着一本纸质的书更像阅读,或者说更能找到那种感觉。而用手机阅读,第一是很累,第二是容不得细读,你不知不觉就把速度放快了,也无法体验手拿一支笔边读边批注,那样的阅读方法在手机或者在电脑上得不到。”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生活趣味的人,平时不写作就是读读书,不读书就散散步,不像毕飞宇会拳击,或者打乒乓球锻炼,我也没什么锻炼,顶多散散步。”被毕飞宇爆出莫言酷爱书法之后,莫言直言最近这十来年,中国作家里面写毛笔字的、画画的人越来越多是特别令人欣慰的好现象,“我甚至曾经狂言过,不用毛笔写字是理解不了古人的,是看不懂《红楼梦》的,是读不懂唐诗宋词的,只有你拿起毛笔书写的时候才能跟古人站在同样的高度思想。当然这是文学的语言,略带夸张。但是这么多作家,这么多艺术家,都拿起毛笔、拿起画笔,在自己的写作之余进行一种书写,这不仅仅是艺术上的学习和训练,而是一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寻根,是对我们传统文化、传统文学的,寻找我们自己的心理根据,这是特别好的一件事。”

文学最大的用处也许是无用

写了四十多年顿觉举步维艰

和李敬泽、毕飞宇插科打诨之际,莫言也道出自己当年的“万元大户”身份,“我不比他们过的苦,我已经挣了很多稿费的时候,他们两个很苦的,这是肯定的。我想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当时我很有钱了,我在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里,当时我有好几万块钱了,两万多块钱还是三万多块钱,1988年的时候。”但说到文学的功能,莫言还是重新搬出八年前在瑞典的话——文学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文学几千年来的发展变化比科学的发展小得多,科学的任何一个变化都会直接改变人们,它会有用。比如医学发展一种药,过去有疟疾很难治好,屠呦呦发明了青蒿素解决了,得了诺贝尔奖。文学对人类、对社会的作用不是这样发挥的,所以看起来没有用。我说的意思是,它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但莫言也坚定认为,一切历史都曾经是当下,所有的当下也都会变成历史,所以我们不妨把历史当当下,也不妨把当下当历史。“绕来绕去,但是很深刻。”

作为作家,莫言强调自己面临创作的困难,“我写了四十多年,难道没有困难吗?我现在举步维艰,比八十年代初当时写的时候困难多得多,那时候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几乎不考虑任何读者,更不考虑读者看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要我觉得应该这样写就这样写。现在是不是已经没有那样的一种自由状态了?肯定是没有那么自由了。首先我自己了解的文学越来越多,我已经知道很多人曾经怎么样写过,我想我起码不应该重复别人用过的这些办法;再一个我自己的作品积累越来越多,我的一个最低的要求就是不愿意再重复我过去已经写过的东西,但是能不能完全做到这点也很难,你年轻时候的一些习惯会回来找你。”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记者 蒋楠楠

【图片资料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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