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自语】孤篇双旗镇

1991年,何平导演编剧并执导了《双旗镇刀客》。其实,某种意义上说,何平导演只需要一部《双旗镇刀客》。1991年和1992年,张艺谋分别执导了《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秋菊打官司》,1991年和1993年,陈凯歌分别执导了《边走边唱》和《霸王别姬》,1991年,田壮壮分别执导了《大太监李莲英》和《蓝风筝》。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中国第五代导演都在努力通过一系列作品确立自己的美学规范。在所谓的第五代导演阵营里,何平并不是旗帜性人物。如果要做一个类比,很像现在的羽毛球世界,在林丹李宗伟老一代四大天王退役之后,在桃田贤斗、安赛龙们成绩斐然的时候,何平导演就像李梓嘉,身上并没有多大的弧光和耀眼的战绩。但因为一种打法,让他瞬间具备了一种魅力——很像《双旗镇刀客》。

换句话说,在第五代导演为中国电影争取到不胜枚举的国际关注度的时候,如果在今天我们梳理那个时期的中国电影史,《双旗镇刀客》让第五代导演的作品序列更加丰富,而且现在你可以偏激地说,何平的《双旗镇刀客》更少迎合西方审美的潜藏心态。

何平和一部《双旗镇刀客》,可以做一个也许并不十分准确的类比,就像大唐诗歌里,总能大体总结出几个所谓“孤篇盖全唐”的诗人和作品,譬如张若虚和《春江花月夜》,譬如张继和《枫桥夜泊》,譬如王湾《次北固山下》……无论是一整首都被惦记着还是某一联成了妙手偶得,对何平和《双旗镇刀客》都是妥帖的对照,一种灰头土脸嘴唇起皮甚至主角都像个素人的朴素风格,一种90分钟的漫长铺垫只为最后五秒的绝对延迟满足。

有人会说,很古龙。

我觉得是,从前慢。

既先锋,又传统。无论美学诉求和场面调度,《双旗镇刀客》都是大巧若拙,而且它说的事,也很深刻。它的劲和一年以后李惠民导演的《新龙门客栈》不同。这个劲的差别在,《新龙门客栈》日本版DVD的封面引流的标识是:中国的《七武士》。这么说的核心是,他们都点到了侠客和武士快意恩仇的背景:群众。再看一遍,会加深这种印象。

在中国电影史上,是有几部类似《双旗镇刀客》这种耐久性很强的佳作的,就是类似孤篇压全唐或者说惊鸿一瞥的作品,可能导演的作品不止一部,但这一部代表作也就足够赢得生前身后名,譬如费穆和《小城之春》,譬如吴贻弓和《城南旧事》,加上何平导演这部《双旗镇刀客》。可以简略甚至草率地概括为:神作。

《双旗镇刀客》是真正的中国西部片,是不同于莱昂内和约翰韦恩的意大利和美式西部片。很多年之后,像陆川的《可可西里》和宁浩的《无人区》,是可以找到作为一种电影类型的源头的。何平导演是有点西部情怀的,当我们回顾一个导演时,几乎毁了他的《天地英雄》就是一大批没能拿捏住自己和外部世界的导演们,在中国式大片潮流里的一抹灰烬,虽然它确实也有那种西北的大格局的野心。但天地间,只看到何平广结善缘,让C位的姜文和Z位的周韵走到了一起。

双旗镇,就一黄一红两面旗子,无招胜有招,荒漠里到处都是留白,80分钟就为了攒一个并不存在的高潮。然而,你还是觉得,风沙中没看见招式,却能看出风情。一切仍旧是刚刚好。所以怎么说呢。仍然可以用帕斯捷尔纳克的话,单单就因为一部《双旗镇刀客》给何平导演一个总结: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何平导演就活一个响当当的孤篇。

流沙搅风,游蛇甩尾。够了。这样看何平导演,也就爱与和平了。(蒋楠楠)

编辑 王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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