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自语】001,逆袭的生活流科幻

国产电视剧发行许可证(2023)第001号。

成功逆袭。完美收官。

忠于原著,纳米科普,三体往事和流浪地球的故事通过太空电梯互动,俨然出来了大刘宇宙的雏形。剧版算是把动画版丢了个干净的脸,捡回来大半,起码,大刘科幻IP的招牌终于掸了掸灰,起码,中国荧屏特效告别了五毛,起码,于和伟预订了第二季的史强,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动画版《三体》开篇“古筝行动”就断了弦,哆来咪发唆拉一路烂尾到第西集,画风陡然成了个无脑喜剧,一定是很多原本打算弃剧的人归来,让电视剧版《三体》逆袭到8.5分,两个字:壮观!再点开动画版,已经3.9分。两个字:惨烈。你只能这么想,动画版的崩毁是映衬电视剧版的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把不准当下题材的国产电视剧,似乎更擅长面向久远的历史,而科幻有一个基本指向:未来。“抠书”成了剧版最大的优点。人家大刘“一本三体摘雨果,东方面壁涉星云”,要你在那故作高明?剧版《三体》的逆袭像《狂飙》的陨落一样有迹可循,它们各自完成了半部佳作。含糊地表述是:一切始于第15集,游戏里秦始皇的人列计算模型和浑厚配乐。接着是切面完整的“古筝行动”,它几乎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国产电视剧仙侠武侠剧累积多年的“五毛特效”的糟糕口碑。

后程发力的方式确实拯救了《三体》,甚至拯救了大刘,乃至拯救了国产电视剧在科幻这条新征程上的希望。当团队骄傲地想到用蝗灾的特效来反面隐喻人类的希望时,我们因为这后半程可见的主观努力和客观效果,原谅了他们大喊大叫时居然没有吞进去一只蝗虫。

究竟是没有辱没这第001号的名头。

王子文和陈瑾,两个遥相呼应的叶文洁,从指缝间看到了相似的人类的黄昏,同样,斜挂在天边的太阳,也给两个叶文洁完整的结合盖上了印章。因为这15集之后的发力,之前所有的浑水摸鱼的剧情,拖沓的节奏,甚至略显浮夸的表演,都一下子被原谅了。什么东西被收紧了,故事的密度上来了。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大败笔,就是对于三体人实体和其社会的想象,因为这还是一场人类“造神”的努力,而我们都知道,大刘的三本书里,三体人都是一个X一般的存在——我和一个同事认为只有云天明可能见过,像《花样年华》里梁朝伟的老婆和张曼玉的老公,像大热的《索拉里斯星》,幻想的只是一种翻滚和涌动。

你把三体人参照地球文明设计出来,吃力不讨好。

为什么不让TA未知,为什么不让TA远在人类之中。

但这瑕不掩瑜。

对中国电视剧行业来说,第一部《三体》小说是相对容易呈现的,因为它是接地气的科幻,以“物理学不存在了”的当代社会切入,演员就会比较有空间。剧版《三体》很像一部心理惊悚片,倒推智子锁死科技和叶文洁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危机”和“威慑”是非常好的两个心理落脚点。

开场不觉得于和伟的大史好,但随着绷着劲的张鲁一和狠着劲的王传君的递进,你会渐渐觉得《三体》越来越不像一部科幻题材,它被史强的几顿饭几杯酒几根烟和几句牢骚,变成了都市生活剧,未知的三体危机成了为整部剧闪烁的背景,中国式科幻因此变得越来越有“生活味道”。

它是另一种态度的科幻叙事,一个赶巧的参照是最近开播的HBO热剧《最后生还者》,半集刚过,就直接把你拉进末日探讨崩毁和希望。这样不是不好,这是一种选择和套路,就像《侏罗纪世界X》和《速度与激情N》,开弓拉满上强度。但是不要忘了《三体》的高级,可能就高级在,看不见的敌人。

换句话说,现在告诉你,外星人要来灭你了,你怎么办,是不是还得每天上班下班,该买菜买菜该烧饭烧饭,该接孩子接孩子。第一本《三体》,是引而不发的遥远的情怀,是万家灯火和浩渺宇宙的对仗,是火鸡和农场主的对仗,是信息不对称时的可能性。

所以,史强的表现可能是最正常的,代表了大部分普通人。

剧版最后说了很多宇宙观,配合那些不明觉厉的术语和方程,拿得出手的。但是常伟思将军主导的战区、整个物理学界、ETO组织,拿捏这种腔调,中国电视剧肯定不行,因为中国电影也还没整明白。之前于和伟在饭馆门口和广场舞大妈接着奏乐接着舞了,收官的时候又和二位科学家兄弟舞了一段,面对被表述为“三体人搬家”的外星人入侵计划,那一刻,会隐约觉得好像史强的表现,有些地方是对的,一个看不见的遥远的威胁会带给生活什么东西。

科幻融入生活流的时候,一切自然流淌到最后,进入巴拿马运河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高级的地方,可能反而成了现阶段中国电视剧制作水准框架下的高级处理方式。因为你很难像某些美剧英剧,把电视剧按照电影规格拍,那就真的等不来水滴,等不来三体舰队,等不来罗辑,等不来“黑暗森林”,也等不来二向箔和幽深的宇宙深处了。虽然是兔年,以科幻的视角看,咱们也不能就等着盼着,满足于等另一部《独行月球》吧。

蒋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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