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的“生辰八字” 武王墩楚墓墨书为毛笔诞生历史再添佐证

五千年前,埃及人开始用芦苇秆作笔。大约到公元七世纪,芦苇秆笔被来自罗马的羽毛笔代替,直到十八世纪。在这漫长的千余年历史长河中,西方读书人一直使用着外形美观的羽毛笔,显得风度翩翩。而远在万里之遥的中国,人们则一直使用着用另一类动物毛制作的书写工具——毛笔。如今,羽毛笔早已被西方人尘封于记忆的长河,可在中国已经使用了数千年的毛笔,依旧独领风骚。毛笔,不仅记录了先人的言行,还展示着妙味无穷的汉字书法艺术和气韵生动的中国画。换言之,离开毛笔,也就没有了中国的书画艺术。淮南武王墩楚墓里的椁板上出现了墨书楚文字;墓中还出土若干数量的竹简,竹简上也有墨书楚文字。经多名古文字研究学者辨识、分析,一致认为这些墨书文字均为毛笔书写。虽然大墓中尚未出土毛笔,但这一事实,为毛笔诞生历史再添佐证。 

包山楚墓出土的毛笔

《史记》中的“笔祖”蒙恬 

秦朝大将军蒙恬被全国各地毛笔制作人奉为行业始祖,蒙恬也一直被当作“笔祖”受人供奉。《史记》中记载的蒙恬故事,读来荡气回肠。 

距离山东临沂市蒙阴县西南十余里的联城镇,有个和恬村,这是蒙氏的祖居之地。到秦朝,蒙氏取得了巅峰荣耀。蒙恬的祖父蒙骜,早年投靠秦始皇的曾祖——秦昭襄王,又称秦昭王。秦昭王南征北战,使秦国疆域得到空前扩张。蒙骜在秦昭王手下,带领秦兵先后攻打韩、赵、魏国。凭着战绩,官至上卿(类似于后世的丞相)。他的儿子蒙武因为父亲的言传身教,也成长为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他与秦国的另一名大将王翦联手,在公元前223年攻打楚都寿春(今安徽寿县),活捉楚王负刍,灭了楚国。 

负刍被活捉之后,他的弟弟昌平君熊启被立为楚王,退守江南,企图借助长江天然屏障,伺机东山再起。 

公元前222年,蒙武向南攻楚,昌平君兵败自杀。与父亲一样,蒙武凭借战功,晋升为内史。这是国都最高行政长官,可见秦王对蒙武的信任。蒙武在攻打楚国的一系列战争中,身边一直带着爱子蒙恬。无论是逐鹿中原,还是南下伐楚,蒙恬都表现出良好的军事素养和优秀的行伍品质。公元前221年,蒙恬被封为将军,在秦统一六国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 

秦灭六国之后,蒙恬受秦始皇之命,亲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并修筑长城,成为秦国抵御匈奴的牢固屏障。后被中车府令赵高设计的“沙丘之谋”陷害。 

那是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率众出巡,行至沙丘(今河北省广宗县)时,突然病故。秦始皇临死之前,命令身边的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拟好遗诏,传令公子扶苏迅速从上郡回京都继位,但赵高与李斯篡改秦始皇“遗诏”,迎立秦二世胡亥继位;捏造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的种种罪状,将他们赐死。最终,扶苏悲壮自刎,蒙恬服毒自杀! 

司马迁《史记·蒙恬列传》记此事颇详,但关于蒙恬制笔,只字未提。可是,历史上关于蒙恬制笔的记载和传说确实不少。 

传说中的毛笔制作“鼻祖” 

晋代张华(232-300)著《博物志》、崔豹著《古今注》都记载了蒙恬造笔的事。一个说蒙恬以狐狸毛为锋毫、以兔毛为“副毛”——覆盖在锋毫四周;另一个说以枯木为管,鹿毛为锋毫,羊毛为副毛。唐朝的韩愈则将毛笔当作人——毛颖,为之作传,题目为《毛颖传》,称“毛颖”是蒙恬从南方中山带回来的。 

一个传说流传于世两千多年,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当年蒙恬跟随父亲南征楚国时,曾来到现在的皖南中山——今宣城市泾县青弋江边。这里是楚越交界之地,群山连绵,林木葱郁。为了震慑楚越山民,秦军一边真刀真枪大肆伐戮,一边举行大规模围猎活动。而军中这一切,每天都要写成“战报”,通过驿道速递给秦始皇。 

书写“战报”的毛笔,一直是比较简单的形制:一根竹竿,一端被剖成四片,裂口中夹着动物毛。为了牢固起见,再用丝线将这些夹在笔头的动物毛绑扎起来。写几个字,必须蘸一次墨。“战报”的内容一多,这种书写便显得比较麻烦。一天,围猎结束,三军收兵,将士们带着各自猎获的“战利品”回营。一个士兵提着一只黄鼠狼,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这让蒙恬眼前一亮:这条尾巴,不就像一支“毛笔”吗? 

蒙恬吩咐士兵将黄鼠狼的皮扒下,撸下尾巴上的毫毛,清洗之后,绑扎在笔头上,用来写字。孰料狼毫中含有油脂,不吸墨,蒙恬将这支新创制的毛笔当作废物,顺手扔进军帐外的石坑里。碰巧那是个石灰水坑,石灰水是一种碱性液体,不仅可以脱脂,还可以去腥、去污。它使原来硬戳戳的“狼毫”变成了柔软的一束。把它扎在笔头上蘸墨试写,原来蘸墨一次,只能写五六个字,而这种狼毫笔头蘸墨一次,却能书写十几个字! 

蒙恬对毛笔的改制,还有一项重大贡献,就是对毛笔形制的改变。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并反复琢磨、试验,蒙恬一改“夹毫作头”为“挖笔腔装毫”。他将笔头一端的竹管挖空,成为现代制笔艺人说的“笔腔”;把整理成束的笔毛,先用丝线捆扎好,成为一个“笔头”;然后在“笔头”的根部涂上一点黏性的胶液,再将这个“笔头”纳入笔腔。这样,一个笔头所含有的笔毛,比原来“夹毛”数量明显增多,蘸墨后,蓄墨量也明显增加。蘸墨一次,能连续书写一二十个字。 

蒙恬创新制成的这种毛笔,形制一直保持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尽管毛笔的制作工艺在不断变化、完善,但这种形制的基本特点一直没有改变。青弋江人制作笔杆时,至今仍然有“做笔腔”这一道工序。 

长台关楚墓出土的毛笔

 武王墩楚墓墨书的“意义” 

我们从考古发现的实物中,也能追寻出毛笔的制作演变过程。 

1954年6月的一天,湖南省长沙市左家公山修建学校宿舍时,发现一座战国楚墓。墓中的一只木箱里出土了木梳、天平、砝码、竹管等。竹管上附着泥土,洗净后,发现竹管两端是空的,管内有小木杆。考古人员用修钟表的小镊子将小木杆夹出,发现是一支完好的毛笔——这是目前世界上已发现的、年龄最长的一支毛笔!带泥的竹管,原来是个“笔套”。 

出土的毛笔长18.5cm,直径0.4cm,毫长2.5cm,为兔箭毛。制笔方法是:笔毛围在细木杆的一端,然后以细丝缠扎,并黏涂漆胶,以助牢固。这支毛笔,现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成为中国历史上战国时期就已经有毛笔的铁证。而蒙恬是秦朝人,于是有人对“蒙恬造笔”的历史提出质疑。 

1957年,河南信阳长台关楚墓中,也发现一支毛笔,竹竿,笔毫是捆扎在笔杆一端的。长台关楚墓年代是战国中期,即公元前348年前后。

1987年,考古人员在湖北省荆门市十里铺镇王场村境内,对包山楚墓进行发掘,出土一支戴套的毛笔。笔杆非竹非木,而是芦苇秆,又细又长。笔毫有尖锋,毫根成束,由丝线扎紧,插在笔杆一端的孔眼中。这种形制很重要,它与蒙恬在笔端制作笔腔只一步之遥,而包山楚墓墓主下葬于公元前316年,比蒙恬要早100余年。 

1975年,在湖南云梦睡虎地秦墓中出土了三支毛笔,竹竿,笔毛是装在笔腔内的,与蒙恬制笔形制已完全一样了。该墓墓主出生于秦昭王四十五年(前262),按正常情况判断,墓主与蒙恬生活年代相近。 

而今武王墩楚墓中出土的大量墨书文字,从字迹特点看,完全是毛笔书写。如果该墓墓主为楚考烈王,那么,这与蒙恬谁先谁后呢?我们已经知道楚考烈王去世于公元前238年,而蒙恬被害是公元前210年,可见楚考烈王比蒙恬略早,他们几乎是同时代人。 

其实,将笔毛围在笔杆一端、然后用丝线绑扎牢固的制笔方法,与在笔管一端挖有笔腔、将笔头纳入笔腔的制笔工艺,是完全不一样的。唐朝人徐坚曾说过:“秦前亦有笔矣,恬更为之损益耳。”这已明确说明蒙恬是毛笔制作的改良者,而不是说蒙恬之前没有毛笔。 

武王墩楚墓出土的大量墨书文字,至少是蒙恬生活的年代已诞生现代毛笔制作工艺的一个历史佐证。

丰吉

—— 本文由大皖新闻原创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

评论一下
评论 0人参与,0条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
最热评论
最新评论
已有0人参与,点击查看更多精彩评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