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学剑：剪枝叶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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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是老旧房子。室内放了几盆绿植，倒有些生机了。

那些青青亮亮的叶片儿，终年绿着。只有闲下来时，我才记起来给它们浇水。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忽然来访。坐下喝茶之余，起身从办公桌上找到文具盒里的小小剪刀，蹲在一盆滴水观音前，将阔大叶子下面那些已经枯败的枝枝叶叶，细细地一一剪去。

我陪他蹲在那里。那双满是老年斑的大手，那么灵活而娴熟。这位不速之客，默默地打理着，我这才发现，自己对这盆绿植，平素其实几乎视而不见，熟视无睹。每天，我手头的活计都挨挨挤挤，从没有认真地欣赏过这盆绿植，竟已如此茂盛，这才发现，它因为向着门口的光，所有的茎叶都扭向同一个方向。

我把那些跌落在地的枯枝败叶，慢慢拣起，心里忽然变得特别安静。续一杯茶水，我们坐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唠些家常。

那个午后，我享受到真正的安宁和干净。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喝一杯茶，看一片叶，心里干净了，再动手拂拭一下身边的尘埃，整个下午都是悠闲的。

所谓的办公室，也是寄居人世间的场所之一。如果说人生是一种修行的话，那么它也是我们可以随时静下心来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僧院”之一，我们在这里审视自己，可以和一盆绿植对话。

那位年届耄耋老师的心，是安静的，也是干净的。他一眼就发现了那盆绿植里的枯枝败叶，亲自动手清理了它们，然后，这才真正地坐下来，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品茶。

坐在沙发上的那些礼貌和客套，连同心里那些数不清的现实纷乱，都像是这盆绿植的枯枝和败叶。真正的友谊和情分，就是一份安静的共鸣。那份默契的共处时光，对于原本辛苦的生活，就像一幅山水写意里的大片留白。

佛家修行里所谓“顿悟”，也不过如此。就是静下来，心里干净了，忽然变得通透起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