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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泽民:秋虫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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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捧读古书,读到《诗经·国风·召南·草虫》中“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这一段时,耳畔似有秋虫弹奏,余波中颤着古琴的弦音。

这是我读到的最古老的秋虫。在我看来,秋虫是秋天的民间歌手,它们从远古走来,从《诗经》中走来,一年又一年,在草木大地上生生不息。

秋老虎余威退尽,天气转凉,虫子们闪亮登场。它们把草丛、灌木丛、树林、河滩都当成自己的乡村大舞台,从薄暮至黎明,为我们演奏秋天的交响。它们唱歌不用嘴,而是用腹,用翅,声调高低、音域宽窄各不相同。虫声在野,独唱,领唱,合唱,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唱来那边和,恰似刘三姐对歌般热闹。

我喜欢秋天的虫吟。很多个清晨,我喜欢早起,沿着灌木葱郁的城市绿化带人行道,走进绿草如茵的河滨公园,登上草木葳蕤的西郊矮山。晨曦乍现,草木初醒,露水挂在草尖上,亮晶晶地闪着折光。空气仿佛被水洗过,格外清爽润湿,处处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深吸一口,五脏六腑无比熨帖。坐在公园木椅上小憩,将内心清空,便会发现,耳畔的虫吟立即清晰起来,“唧唧”复“唧唧”,一句句,一声声,如李易安的长短句,吟出带着露珠般清润的抒情慢板。

“唧唧唧——”,草丛里传来连贯的清音,那是蛐蛐儿在鸣唱;发出“唧唧”“唧唧”短促低音的,是金钟;一声“叮呤呤——”,那是大黄蛉在练嗓子;发出一句句“呱”“呱”之声的,是蛙纺;发出“唧,唧”短促之声的,是山仙子;持续发出如电报铃响的,是电报蛉。还有蝈蝈,竹蛉,扎嘴,纺织娘,宝塔蛉,凤仙子,油葫芦,金龟子,巨拟叶螽……不同的秋虫,会发出不同的低吟浅唱,抑扬顿挫,颇具“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意。屏住呼吸,从密集的叫声里捕捉秋虫的大致方位:一只在牵牛花荫里,一只在麦冬草丛中,还有一只,大约在花墙脚下的灌木里。循着虫声去找,却又似左非右,听不真切。蹑手蹑脚走过去,秋虫立刻噤了声,接着又壮着胆子唱起来,“唧唧”声响得更稠了。置身“唧唧”复“唧唧”的环绕立体声中,仿佛走进秋虫的世界王国。

虫吟不仅在晨,更在秋夜。那些年住在小区一楼,窗外的绿化带和院内的凤仙花钵,都是秋虫的乐园。洞开夜窗,虫吟、清风和草木气息破窗而入,自是十分惬意。读白居易的《秋虫》:“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读王维的《秋夜独坐》:“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读范成大的《蛩》:“壁下秋虫语,一蛩鸣独雄。自然遭迹捕,窘束入雕龙。”读岳飞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读着读着,书上的方块字仿佛也成了一只只秋虫,“唧唧”有声。

我喜欢大自然的声音,譬如秋天的虫鸣,声声入耳,那么清澈,晶莹,纯粹,透明。秋虫“唧唧”,那是秋天的好声音,充满草木气息,最抚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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