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顺：祝我自己生日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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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的，这么“灵验”。

上次做肠胃镜时写文说“这副皮囊骨架，用了五十多年，也还一直忠心耿耿”，不承想这么经不起“表扬”，这才过去几天，“皮”就出问题了。

内窥镜检查结果出来，开方吃药，按部就班，不料十天后，身体出现过敏反应，皮肤开始瘙痒。

用药前医生是提醒过的，药物可能造成过敏，但概率不大。

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每次就医，都有此类“医嘱”。所谓“告知”，不过是“走流程”罢了。人活着，谁能料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吃饭还会噎到呢？总不能因忌讳医吧？再说进了医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推翻医治方案拍拍屁股走人吗？

但这等小概率事件恰恰就让我遇上了，起初是头发梢、手背等局部瘙痒，去药店买了一点抗过敏药服用。但却无一点缓解迹象，瘙痒面积继续扩大，先是大腿内侧出现许多“红包包”，像被蚊子叮咬过似的，奇痒无比，手一抓，整片皮肤都红肿起来，火辣辣的。

此后，病毒就像一支战斗力十分旺盛的特战队，一路“攻城略地”，大腿内外部、臀部、腰部、肩膀等“好肉”部位相继“沦陷”，最后就连脖子、耳朵、手掌、脚趾都被它们占领了，唯一幸免的只有脸部——最后给我留点“面子”。

和病毒相比，医院永远是防守的一方，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非“百战百胜”。第一天自购药吃了无效后，随即去市医院就医，确诊为“药物过敏引起的荨麻疹”，然后是吃药、打针，再到吊水。但病毒似乎没一点“投降”的姿态，且是“以停养蓄”，药效过后，更加疯狂。我整个人几乎进入“狂抓”状态，“双爪”一直都在和它们“肉搏”——医生不让抓，但不抓又怎么办呢？且还出现了嗓子沙哑、幽门拥堵等不适症状（后得知荨麻疹不仅发在体外，体内也有，因此挤占了这些“内部通道”）。

于是，果断决定赴医院就诊，此时距离过敏症状出现已是第五天。

皮肤过敏虽不伤筋动骨，但这样的“痒症”，与之相比，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以前说“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如今痒起来也同样要人命。

上午从屯溪出发到杭州。不慌不忙，三天到余杭，如今也就一俩小时的事。因朋友事先安排，专家门诊，住院手续，一切顺利，且幸运地拿到皮肤科最后一张病床。病房六人间，条件差点，但有帘子隔断，也算是一个独立空间。

医生见我满身红肿，“狂抓”不止，立即给打了一针扑尔敏。

在那神奇的液体进入我血管的那一刻，烦躁的手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漂泊在大海里的落水者，突然抓到有人扔来的一个救生圈一样。即使病房里那惨白冰冷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突然温暖起来。

随后是望闻问切，开药，吊水，一切按部就班。

尤其还给配了一瓶药水，绿茵茵的液体，看着就让人心静。

药水是外用的，哪里痒就往哪里涂。红肿之处，一涂上药，马上就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几分钟后，瘙痒即停——简直是神仙水。

因不再抓挠，通红的皮肤很快恢复原状，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包”立即现出“原形”，其密度堪比“城中村”的建筑，大大小小，犬牙交错，此起彼伏，毫无规则。我拿着涂刷，给每个“包包”涂上药水，连头发丝里的，也一个不漏。这让我想起儿时家里蒸馒头起锅时，拿着笔“点红”的画面，但点着点着，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慕名的快感，就像路边游戏摊的“打老鼠”，冒出一个，“敲打”一个，似乎要把这几天来遭受的痛楚，都发泄到这个小刷子上。

药水含有酒精，涂在皮肤上，很快就挥发干爽，并无药膏涂在身上那种油腻腻的感觉。

睡觉前，医生还在肚脐眼里塞了一团白色药膏，敷上白纱布，说是静神防痒的。黏糊糊的东西塞进这小小的肚脐眼里，多少有不爽。但治病么，哪有那么多爽的事呢？

世间的事，一切都是平衡的。得和失，爽和不爽，快乐和痛苦，都在轮回中。

晚上吊完水，简单洗刷后就睡了，尽管房间里有些嘈杂，但我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前几天晚上，基本在“抓抓抓”状态，一晚睡不了几小时，且这短暂的睡眠还要被瘙痒切割成N块碎片。这晚睡得很沉，期间也被“痒醒”过几次，但涂上药水，复又睡去了，直至天亮。

醒来，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祝生日快乐。保险公司发来的。

昨晚，妻子已提醒，今天是我生日——今生首次在医院里度过生日——以前也极少“过”生日。

这些年，要不是银行、4S店、保险公司的电脑里还惦记着，每年今天准时给我发个信息，估计早已忘了这个日子——父母赐予我生命的日子。

昨天进医院后，我有了一个新代号——27号。

这似乎是冥冥之中一种巧合——27岁那年，我结婚生子，把儿子带到这个世界；时光再倒退27年，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上。

今天，正好又过去了27年。

这27年里，青春在随意挥霍中已近尾声。进入人生秋季，春华秋实，丰歉已成定数，唯有健康和快乐还在途中，还在我可自控的手中。

昨天在高铁上看了丰子恺的一本书，一篇《无常之恸》似乎很契合我当下的状态——“青山临黄河，下有长安道；世上名利人，相逢不知老。”

有时想想，幸福和快乐，其实很简单：人生尚有来处，日子无惊无喜，身上没灾没病，晚上睡个好觉。足矣！

于是，随手给自己手机上发了一句生日祝词：

祝我自己生日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