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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健:龚心铭龚心钊:收藏鉴赏商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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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国家宝藏》曾展现号称“中国文物界半壁江山”的上海博物馆三件镇馆之宝,其中第一件便是商鞅量。《商鞅方升:中国度量衡史的标志性器物》,文字基本源自我的若干篇考证文。这里删繁就简,讲述商鞅量和收藏者龚心铭、龚心钊,及其后人捐给上海博物馆的故事。 

青铜重器商鞅量

何谓“商鞅量”?书房里有《辞海》的历次版本,查新版本的相关解释: 

商鞅(略) 

商鞅变法(略) 

商鞅量 亦称“商鞅方升”。战国时秦国量器。青铜制。秦孝公十八年(公元前344年)商鞅变法时所造标准量器,是商鞅统一量制的重要物证。器侧刻铭文32字,容积为202.15毫升。底部有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加刻的统一度量衡诏书。现藏上海博物馆。 

作为极具权威的国家级大型工具书《辞海》,当然惜墨如金,但在“商”字头下却并列了商鞅、商鞅变法、商鞅量三个词条,而没有把它们放到一起写,可见它们的重要性。而商鞅量曾经湮没两千年,仅见史籍记载,不知是否还存于世。直到收藏者龚心铭、龚心钊的后人捐给上博,国宝最终归国。 

合肥龚声名煊赫

我是龚家外甥,一位舅舅生前传给我一段合肥民谣:“一世二世孤苦伶仃,三世四世渐有书生,五世出一高僧,六世车马盈门……十三十四两代翰林……”道出江西临川(今抚州市政府所在地)龚姓二十世自瓦屑坝登船,迁徙江淮,白手起家,创立门户,由一贫如洗卓然而成合肥望族的艰辛历程。其中合肥七世孙龚鼎孳牢记祖籍,他有一方闲章“临川二十七世孙”,反映自临川的血脉延续。龚鼎孳成为“合肥龚”的扛鼎人物。 

从事地方史研究凡40余年,合肥四大姓“龚张李段”就是我排序的,因为无论从时序上还是从大宅门规模上,首推龚家。我从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多页的《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中蒐检制表,288年中合肥龚家共出了9个进士,是合肥籍进士最多的姓氏。 

其中龚照瑗子、十三世龚心铭和龚心钊为胞兄弟。从甲第名次看,他俩均靠前。 

龚照瑗做过上海道台,1891年升任四川布政使,翌年龚心铭中了进士,双喜临门,暂时留在合肥的龚心钊开始刻意营造逍遥津,建造取名来自父亲字号的“蘧庄”,这是一座占地约500平方米的外观朴实典雅内涵极为丰富的小瓦平房四合院,有“精舍”之誉。龚照瑗在中法战争中替福建台湾巡抚刘铭传转运过兵员和武器,后出任清政府驻英法意比公使(龚照瑗以降,“合肥龚”六代外交家)。自号豆隐的龚心钊也就把逍遥津工程收尾并完善,修成“豆隐大千界,池环小五洲”。“合肥龚”那时已“放眼全球”了。 

1925年的龚心铭、龚心钊(左)。图两侧“民国乙丑冬。偕弟怀西游松阴别墅摄此影。景志”为龚心铭所题

考证研究商鞅量

因了龚照瑗使外前在上海打下的基础,龚心铭、龚心钊也从合肥前往上海发展,他们看中了“十里洋场”。辛亥革命爆发后,思想还转不过弯来的龚家在沪上“不仕新朝,不忘故里”。至于逍遥津,只是想存一处祖业遗(wei)予后世。 

官场失意,龚心铭、龚心钊潜心于金石书画的收藏鉴赏。龚家有一纸购进记录:“秦量:癸卯七月以重金得于清晖阁。”这份“进货单”表明(癸卯)大约在1903年8月下旬到9月中旬,龚家以十根金条从清辉阁古玩店购得一小型青铜器,识货的昆仲俩发现是商鞅变法时期统一度量衡的标志——青铜质地的量器,爱不释手,埋头考证。龚心钊在拓片上留文“……此器则为孝公时商君平斗桶之制。商君为变法之祖,此量实为变法之舆,不独以先秦文字重也。丙午七月将重游欧洲,倚装记此。”拓片上最大的印章为“合肥龚氏金石刻辞”,还有翁同龢及其孙辈翁试孙的鉴赏章和落款。 

龚心铭则进一步释文和考证,有《秦鞅量考》等。商鞅量左壁刻: 

十八年(按公元前344年),齐遣卿大夫众来聘,冬十二月乙酉,大良造鞅,爰积十六尊(寸)五分尊(寸)壹为升。 

商鞅量底部刻秦始皇诏书: 

廿六年(按公元前221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 

这个诏书证明了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仍以商鞅所规定的制度和标准统一全国的度量衡。秦始皇统一度量衡,是商鞅在秦国变法的继续和发展。

商鞅量是存世的商鞅变法唯一实物例证。 

藏品的最好归宿

光绪版合肥《龚氏宗谱》新命名字派“照心安理,维仁存义”。1938、1949年,龚心铭、龚心钊先后去世,包括商鞅量等收藏传到“安”字辈。1960年,龚家将祖上留下的500多件文物捐献给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而对有关部门提出想要的商鞅量,龚心铭的儿辈龚安东、朱静宜夫妇却一口咬定早没了,虽是实话,却隐掉了龚心钊生前已拿米芾的行书《多景楼诗册》和哥哥龚心铭的商鞅量做了交换一事。特殊年代,商鞅量静静地躺在龚家的煤堆里——那是“煤铲”! 

改革开放新时期,文博部门再次执著地跟踪和再动员。行家们都知道,龚心钊不仅是“晚清收藏第一人”,擅书画的他还曾和张大千合作《秋山校士图》,和黄宾虹合作《松堂静坐图》。吴昌硕多次为龚氏昆仲制印,并和康有为、郑孝胥、陈三立等为龚心钊旧藏、姜筠绘《蘧庄图卷》题诗作跋。龚家肯定还留了一手。 

龚心钊女儿龚安英等龚家后人思来想去,还是把商鞅量连同家藏的金币、符印、铜器、甲骨、紫砂壶、锦绸、字画碑帖、经纸、田契等303件,捐给上海博物馆。上博也象征性付酬。从此,商鞅量成了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海上收藏大家龚心铭、龚心钊穷毕生精力集聚的稀世藏品有了最好的归宿。龚家的藏品,今天看来,少说也是百十亿之巨!

侧记:我见到了龚安英  

龚安英是我母亲的姑妈。2010年夏上海世博会期间,安徽省政府参事室(文史研究馆)组织我们馆员前往参观。到达上海的当天傍晚,龚安英让女儿在寓所附近的饭店订了一个包间。我如约到时,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还欠了欠身子。看上去,她精气神蛮好,容颜祥颐。席间出于文史工作者的习惯,我请她“忆往昔”。老人用夹杂着合肥口音的上海话讲道,1986年10月伊丽莎白女王来中国,事先提出要接见在英国出生的中国公民。上海找到六个,她76岁是最年长者,于是都被安排在豫园和女王会面。女王爱喝下午茶,龚安英也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品茶时,笛子演奏家陆春龄演奏了英格兰民歌《乡村花园》和中国民间乐曲《喜报》,女王听了很高兴,三次与他握手。伊丽莎白二世告诉龚安英,孩提时代,曾从外祖母那里了解有关中国瓷器的故事,因此聊起收藏和鉴赏,两人都特别开心。 

对合肥,龚安英回答只是记忆中的碎片。她说老合肥城的几条街道都是龚家的,现在逍遥津公园的一部分当年就是龚家的花园。她很早就和文物生活在一起,小时候回合肥常和堂兄弟姐妹贴着水面打“撇撇游”。听说新中国成立后疏浚逍遥津湖时,居然还捞出了宋代的兔毫碗和明代的青花瓷片。 

我依母亲娘家忝列维字辈,能见到鹤发童颜整整100岁的老寿星,喊上一声“上海姑奶奶”,见寿增寿是我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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