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老师重新联系上,已是毕业十年后的2023年6月18日,父亲节。你说我是精心挑选这天也好,或是恰巧碰上也罢,宋明好老师在我心里确实就是父亲一般的形象。
那天午后,我添加上了宋老师微信,发出第一条信息:“宋老师好,学生惭愧,一直觉得辜负老师期望,没能及时联系老师。其实非常思念,成长路上也一直感恩老师教导。今日也是父亲节,祝老师身体健康,节日快乐。”发完后整个下午都在等待老师的回音,我甚至怀疑我记错了号码,加错了微信。直到晚上8点,宋老师回了:“晓琪你好!迟复为歉!下午有个活动,一直没空看手机。打开微信就收到了你的祝福,很开心,很欣慰。谢谢你的祝福!”
李春华/摄
宋老师从大二开始教我们中国文学史和古代文学。汉语言文学的专业课是四个班一起,在A楼的大教室里,乌泱泱百来号人。宋老师讲课时声音又较为轻柔,所以每次上他的课,我必须抢第一排。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课上突然停电,闷热的教室里,很多学生坐立不安,课堂从小声的交头接耳到逐渐嘈杂,窗外仿佛也是蝉鸣的聒噪。但宋老师依然不疾不徐地,甚至有点进入心流地继续讲着“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那一刻,从宋老师那里,我喜欢上了陶渊明。
大二时很多同学开始了考研准备,我自然也不例外。选择什么方向呢?正是一节一节的《中国文学史》《古代文学》《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课程,让我对古代文学产生了浓厚兴趣。我向宋老师表达了这一想法,他很支持,并表示,想要任何历史时期的诗文讲解和注本都可以找他。后来,宋老师相继送了《陶渊明集》《李白诗选注》《杜甫诗选》等几十本经典著作供我阅读和研习。
每次下课后,从A楼到校门口步行十几分钟,宋老师会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给我们讲上古神话、先秦诸子、魏晋风流、唐诗宋词、古文运动、元曲清词……老师从来不对我的文学论断做过多评论,而大多引导我再去看一下哪本书,可以再去揣摩一下某某大家对文学现象的解读。渐渐地,我从老师日益明媚的表情中也读出我近来学习的进步,文学批评观点的成熟,这段时间是我大学时光中最充实的日子。
宋老师给我的鼓励一直是温和的,如涓涓细流,甚至是化于无形的。就是这样一种淡淡的引导,却成为了引领我精神独立的磅礴力量。整个大三到大四上学期,我愈加刻苦,每日只往返宿舍、自习室、食堂三点一线。随着专业课的结束,见到宋老师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偶尔向他汇报近来学习情况时,老师说得最多的是:“好,好,好,要注意身体。”
说实话,对于准备了一年多时间的古代文学考研,我是很有信心的。每一个天麻麻亮就起床的清晨,每一盏我倚着默读古诗文的路灯,每一页我做满笔记的读本,还有每一个宋老师鼓励的眼神,都给了我青春奋斗甚至有些自负的勇气。但考试是残酷的,查分的那一刻,古代文学专业课几近满分,政治分也可,但英语未达一区标准线,差2分,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后来,我接到广西一所大学的调剂电话,但和家人商量后,没有接受。
毕业离校前,室友们都在讨论去哪里毕业旅行,以后去哪里工作,而我则选择了逃离人群。我依旧去图书馆,看闲书,发呆,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我也不敢再联系老师,觉得辜负了他的期望,而这一别,竟然就是十年。
2023年6月18日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联系上了宋老师。听我一五一十地“汇报”完之后,他依然像十年前一样温和地说,“毕业后就没了音讯,总觉得有一个惦念不能放下。”他还劝我说,凡事尽力就好,压力是要有的,但要适度。
今年夏天,我和爱人带着宝宝,一路顶风冒雨如约而至宋老师家。推门而入,老师正坐在桌前等我们,他头发花白了一些,举手投足间仍是那般的温和、亲切。记忆之河开始倒灌,仿佛重逢了失联已久的亲人。席间,我给老师和师娘添饭,老师说要自己来。我爱人说:“您就让她来吧,她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回到家后,给老师报平安,我跟老师说:“今日拜访原本还有些‘近乡情怯’,但见到老师后,仿佛十年光阴仅仅一瞬,您还是那么和蔼,儒雅。今日于我,既是了结心愿,也是从归零到新的起点。随着年龄渐长,我应该要比十年前勇敢了很多,不论悲喜都愿跟老师分享。”
老师回复说:“你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事业,也确实看到了你的成长,为师十分欣慰。愿我们继续努力,勉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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