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恺：我若为风

我正沿着龙王沟往山顶上攀登，观察沿途的草木，记录它们的生长状况。此处青树翠蔓，隐天蔽日，怪石嶙峋，寂寥无人，是大蜀山最幽僻之处。精疲力竭之际，忽有一阵旋律优美的风，从山坡向上刮来，树皆摇曳，蔓即旋舞，我亦披襟而当之。

宋玉说风虽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却有“大王之雄风”与“庶人之雌风”之别。而我于此山此时所面临的，只是纯洁、清爽、饱含树叶淡香的山野之风，一种让我快乐令我陶醉且愿意与之为伍的风，恰如古人所说的那样：“如将白云，清风与归。”

我想变成风的一员，加入到山野之风的队列里，为此时正在登山的所有人送爽。

一个人，如果真的变成一股风，那将是怎样的赏心乐事呢？回旋翱翔，轻歌于山水之上；聚散转移，漫舞于楼宇之间。“远引莫至，迹之已非。”最开心的莫过于，别人看不到我，甚至无以感知我的存在，而我却能“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我是风，自由自在，浪迹天涯。

我若为春风，定然吹面不寒，风不鸣条；我若为夏风，定然疾风劲草，风清弊绝；我若为秋风，定然天高云淡，风月无边；我若为冬风，定然雪撒琼花，风飘玉屑。

我若为风，不作雄风，不作雌风，只为惠风。愿天下风调雨顺，愿人间风和日丽……

从山下吹过来的这阵风，不独“发明耳目，宁体便人”，还能让我临风遐想，端的是快哉此风！于是，我继续往上爬，以做完这一次观察草木的野外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