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 当女性的柔美碰上硬朗的版画,会碰撞出怎样的艺术火花?当传统的文化精髓与现代的表现技法相融合,又会产生怎样的惊艳作品?近日,著名版画家班苓做客徽派,从1981年的《妞妞》到2016年的《算盘与〈算法统宗〉》,班苓始终在版画艺术的道路上孜孜以求。她说,虽然也会经历痛苦,但更愿意把阳光的部分展现在作品中。“欢快的,向往的,理想的东西,希望我的作品带给人们愉悦。”
历史题材的版画要有史诗性的真实
班苓
徽派:非常感谢您来到徽派。听说您最近比较忙,是一直在创作吗?
班苓:主要是公众性的活动。因为我现在是省美协巾帼书画会的会长,同时我也是中国美协版画艺委会的副主任。职务在身总要负起责任做些事吧,所以,疫情期阗省巾帼书画组织了三期线 上画展,我又参予了中国美协版画艺委会组织的多项活动,奔波在江苏南京无锡上海安庆云南等地,弄得有点疲倦。
班苓:这是国家组织的一个美术创作工程,文化部、财政部和中国文联联合主办的,一共有一百七十多个选题,散发给全国各地的著名画家,包括一些团体单位。我当时选中的不是《算法与〔算法统宗〕》而是《嶶班进京》,《徽班进京》是出自安徽的故事,而且我对戏剧也感兴趣。但是这个题材撞车太厉害,国画、油画也有很多人投稿,大概有两三百件,.版画在里面是个小众,与国画、油画两大画种相比较,上面也不会将这一重要选题交给版画,后来选定下来是国画,我这等于就pass掉了。但是专家们看到我的小稿,很感兴趣,建议我重新选择。那时候我在职,协会开展活动多,没时间让你认真选择选题,我想自己是安徽人还是挑选与安徽有关的题材,最终选定徽州人程大位。
《算法与〔算法统宗〕》(部分)
徽派:如何用版画的艺术形式来表现小小的算盘,您是怎么思考的?
班苓:如何以版画的形式讲好这个历史故事?我和我先生两次拜谒程大位故居和大位小学,我们前往南通市中国珠算博物馆,通过一系列采风搜集整理了大量与算盘有关文字和图片资料。这些丰富的史实和珠算文化拓展了我们的创作思路,梳理了珠算历史发展的脉络,硧定以历史人物的活动为主体,来表现算盘与人类与社会发展的关系。
经过40余幅草图的打磨和反复雕琢,这件作品最终得以面世。此幅作品.构图新巧,算盘古人和《算法统宗》文字相互交织,墨色的变化显得雅正精致,一种厚重而不失生动的历史感朴面而来。历史不是死板的,而是以“人”为主体,正是人的活动使历史永不褪色。我们刻画人物以线为主,力求清晰利落有变化,将远近不同的人物面部表情进行了虚实处理,避免单薄富有层次。作品即凸显了中华美学的写意精神,又融入了现代艺术元素。对此,著名版画家、教育家伍必端先生评价:“过去只知道版画多表现一些小作品,今天‘中华历史文明题材美术创作工程’能选用这幅以木刻版画形式表现古代算盘历史的作品,这是不多见的。”
用很少的语言说明更丰富的东西
班苓在自己的工作室接受徽派访谈
徽派:当年在艺校学习的时候,为什么选择外人看来又冷又硬的版画?
班苓:应该说,当初选择版画不是我的初衷,我那时候喜欢国画,但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版画挺有意思的。跟油画和国画的不同的是它的“简洁”,极概括的几大块,用很少的语言说明更丰富的东西,这是别的画种没办法做到的。作为绘画来说,最难处就是“简洁” 。美术的审美理念上始终重复着就那几句话,但由于时代不一样,生活不一样,社会给予你的感受不同,所附于审美意味也不同。我们现在创作黑白版画,它在表现灰的颜色的调子上就会更丰富,但是它再丰富,都要把灰的颜色概括在一块颜色里面。我们那个时期,黑就黑,白就白,灰就灰,是非常明硧的。
清荷(1986年)
徽派:作品《妞妞》让您在版画界崭露头角,为什么当时创作这样一幅作品?
班苓:我这个人喜欢想东西,比较重感情,生活中发现的细小的东西,我会站在我的角度,赋予它们感情的色彩。我是“老三届”下放到农村,看到过农村小孩的困苦艰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家里不是很宽裕,但父毌没有让我饿过肚子,也没有因为交不起学费不能上学,童年时期还是比较顺的,所以在农村看到情景的反差给我的触动很大。这种感觉一直埋在我心里。在我掌握了版画的技能,就想来表现它们。才出校门的我创作了《妞妞》,首次参加全国性美展,让二十多岁的我对版画专业充滿了信心。
徽派:但是《妞妞》》还是一个很纯净美好的形象,怎么理解?
班苓:每个人的经历中既有痛苦也有欢快,选择哪方面来表现,这完全是他自己的认知和感悟。我喜充滿阳光、愉悦的让人心灵轻松的精神内涵,向往的、追求的,积极带有理想的丰富内容,希望作品带给大家愉悦高兴,这样我也高兴。
画画与人生已经融为一体
徽派:您对绘画艺术非常专注,好像从来都不惧挑战?
班苓:我倒没有想过什么挑战不挑战,我是想一旦投入这件事,就要把它做好。就像我的有些朋友讲,说我是为艺术而生,为画画而生。当然这讲得太高了,但是确实我感觉画画跟我的人生已经融为一体了,你让我现在不画画了,或者干别的事去了,我觉得我受不了。创作时需要孤独,不然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完成作品。我需要思考,为作品注入思想性的东西,技法上要有独到之处。当然我也喜欢热闹,喜欢群体的交流,来刺激你的感观和神经,也不能整天一个人闷着,要接触社会,了解这个时代,不然你的作品怎么能跟上这个时代,反映这个时代,体现这个时代。我们5、60年代的人,对审美的追求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孩子们跟时代社会联系很紧密,也很匆忙,没时间休息和思考,更多的追求轻松,所以他们的作品卡通成分比较高。你不能否认,这就是时代的特点,很大众,比较简洁,不会让人太累。我喜欢表现现实生活中的人,怎么去表现,我还没有考虑好,还在琢磨。要做到既能够跟时代相符,又不能与自己的原来脱离得太远,传统的留存,现代的体现,需要找出自己的创作语言。
《松》(2002年)
徽派:您的论文提到过道,魂,变这三个关键词,这个魂您找到了吗?
班苓:魂就是精神灵魂,一张画没有这个就是空白,是惨淡无力的。最重要的一是传统的文化,二是你自己摸索出的适合你自己的绘画语言,也就是自己个性,这是你的魂魄。世界顶级的画家,从写实写意到抽象,他是顺着自己的发展规律进行的。丢不掉的传统和很扎实的文化基础,坚挺了他往后发展所走的每一步。
徽派:有对您影响特别大的人吗,您的艺术追求的理想是什么?
班苓: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外来文化涌入,对我冲击很大。我那时候两次进北京学习,在创作理念等很多方面,我是最大受益者。表现还不错,爱好也比较多,除了版画,我喜欢画插图、连环画和装帧设计等,画得也不差,出版了七本连环画千余幅画面。不仅可以丰富我自己,也互相可以感染、渗透、融合到一起,有好处。我现在画的彩墨仕女图就是当初千幅连环画的造型基础。书到读时方知少。我现在要补的课太多,传统文化的东西,整体的文化素养不是很全面,对世界美术史,中国美术史的认识都不是很完整,哪个不想走得更远走得更好,我会尽我的能力往前走吧。
变与不变还是要回到艺术的根
徽派:您对艺术的“变”怎么看?
班苓:艺术必须要变,否则就会停滞不前,当然变也是要根据自身条件来发展的。我的版画创作有几个阶段,在《妞妞》和没进北京之前创作的一批画,参加了北京的五月版画会,也到国外展出过,是比较写实的;两次到中央美院进修之后无论是观念上还是技法的吸收方面都有了新的认知。我跟我的恩师时任系主任伍必端先生谈了我的想法,我觉得虽然外来东西带给我很多新鲜的感受,但那些毕竟是外来的。我对传统的东西更感兴趣,我们的版画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根子上,寻找我们的根。所以进修期间我就提出来,不跟班上课,自己跑跑看看,老师也很支持我。头年去了故宫、北海、大观园等等。第二次进修,时任系主任的宋源文先生广军先生对这班倾注了心血,广先生带着我们跑大同石窟,承德、河北长城破损的烽火台等等,让我们切身感受祖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源泉。通过两次中央美院的学习理清自己今后走的路;回到安徽以后,我就创作了《十二生肖》,将自己创作体会写了文章《悟其道 求其魂 索其变》,伍必端先生也给我写了文章进行点评。
《十二生肖》(牛)
徽派:《十二生肖》很有趣,您最满意的变在哪里?
班苓:还是在传统的基础上求新求变.。作品里我保持了木版年画的色彩,比如保留基本色红黄蓝綠青橙紫,将大红大绿,大黄大紫这些很有冲撞力的色彩对比关系,但是在造型上我则采取夸张变形的办法。《十二生肖》,是天人合一,动物和人的和谐完美相处的关系,造成一种人与世界的欢愉的感觉,除了内容和造型都发生很大变化外,色彩处理上也有不同。传统是片状,而我把绘画的空间体积运用到版画里,通过对比产生体积的感觉。这个作品我用了两年时间,第一年一直在思考,画些小稿,第二年开始正式创作。
徽派:您会在意外界的评价吗,接下来的创作有什么打算?
班苓:我喜欢新鲜感,刺激的能抓住我的东西,对结果并不在意。努力了就行,。但我觉得只要努力了,应该是有进步的。我以前就不是很在意外界的评价,现在就更淡化了。我相信自己能保持这个状态。只要一门心思钻进去,外面干扰少了,自然会保持着初衷,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没必要纠结在这里面。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记者 李燕然/文 薛重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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