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小城的眼睛

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新安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大皖新闻”，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还下着雨。透过窗户，我看见不远处楼上的那口钟，蓝莹莹地闪着光。刚搬进小城时，我把它看成小城的心脏。可是，等我转遍了小城后，便觉得它应该是小城的眼睛。因为，这口钟所在的位置是小城的北边，说是心脏根本不符合人体的生理位置。再说，我喜欢夜里写点文字，有时倦了，抬头看见有它，感觉上也像是有双眼睛在悄悄注视着我。 

准确地说，它应该是一座钟楼的一部分。因为它始终南面正对着我，让我以为它就是口座钟，而不是立体的钟楼。直到有一天，我特意走近才发现，原来我所看见的只是钟楼的南面。另外的三面也都镶嵌着钟面，走着时针分针。有了这个发现，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肃穆的感觉，好像是走进了米勒《拾穗者》的油画中，耳边隐隐传来了苍茫悠远的钟声。我所看见钟楼楼顶，让我产生不了多少神秘和虔诚，因为钟楼的下面就是一所小学，根本没有古老的风琴声悠扬地传出来。  我始终以为，一所城市无论大小，都应该有座钟楼。让钟每天都能像神祇一样，从高处向滚滚红尘播撒着苍茫的钟声，使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一个驻足仰视的瞬间，产生澄澈的心境。就像是我对面的钟楼，它本来是为学生用的，可现在却成了我洗涤心里灰尘的地方。 

每天早晨六点，当它用浑厚的声音把我喊醒时，那“当……当……当……”的声音，就会像是水面荡漾的水波，一圈一圈地扩散过来，使我突然产生一棵树的知觉，让那些水波缓缓罩进体内，形成圆月般层层叠叠的年轮。同时，我的周围也便散发出树叶和木质的清香。于是，我一边唱着，一边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小学生，有重新回到童年，走进学堂的冲动。而一旦暮色降临，钟便亮了起来。那蓝光描出了的时针分针，宛如一把锋利的剪刀，一圈一圈，仿佛是要绞碎浓厚的夜色似的。 

我租赁的房屋也是五层，刚好可以和钟平视。夜色里，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注视久了，我竟然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它好像就是我的心脏，它每走一步都像是我的心脏在跳动。它给我的时间可不就是心脏向全身泵去的热血吗？有了这种联想，晚上再被钟的目光沐浴时，我便滋生出一股慈祥宿命的柔情来，想象着这钟该是自己的来世，而现在的自己就是钟的前生。以至于白天路过那所学校的门口时，竟然亲切得如临家门。那一片琅琅的书声，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就像是三十年前自己和儿时伙伴发出来的一样。 

今年暑假，因为孩子要就近上学，我便另租了新房。看不到钟楼，但我依然感到钟的存在。白天，它就跳跃在我的胸膛，晚上它就成了关注我的眼睛。因为它的跳跃，我充满了活力，因为它的关注，我珍惜着每一段时光，善待身边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