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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书立说,本是文人墨客所长,可我有个兵弟弟,行伍出身,也洋洋洒洒写出了近十万字的回忆录《我的军旅生涯》,个中浸透了一位农家子弟投笔从戎、守岛十年的酸甜苦辣。
兵弟与共和国同龄,童年正遇上物质匮乏年代。俗话说“穿老大,吃老小”,可因家境贫寒,弟弟虽排行老幺,但穿不到新衣,也吃不上美味。他上初中时学校离家五十多里,同村一位同学是大队书记儿子,他往返学校都乘车,而吾弟却步行。
1968年春,弟弟毅然投笔从戎,奔赴东海前哨的洋山岛,如今这里已成为世界级的现代化深水良港,而半个多世纪前却是驻守部队的舟山要塞。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弟变为手握钢枪的戍边战士,弟弟心中充满光荣和自豪。然而,在真正踏上远离上海市区的洋山岛时,不少战友还是想家落泪了。吾弟却不然,毕竟解决了“温饱”,且每月有几元津贴,比寒门学子强多了。弟弟苦惯了,不怕吃苦,但对孤寂和枯燥的军营尚不适应,尤其是初次执勤,月黑风高夜,手握钢枪独自站在崎岖的礁石上,面朝波涛汹涌的大海,警惕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海面,提防来犯之敌突然从海里冒出,内心多少有点恐惧。好在“万物皆有灵”,肩负重任的兵弟就在与那些时隐时现、不畏惊涛骇浪的礁石的无声对话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紧张而又孤寂的夜晚。若干年后,当听到苏小明唱的《军港之夜》时,他坦率地表示,初登小岛时根本无法体味到“头枕着波涛,海浪轻轻地摇”那般舒缓与浪漫。
由于兵弟表现出色,入伍半年就入党,次年3月被任命为机械一班副班长。他离开通信班,协助班长率机械班赴该团最前沿的虎啸蛇岛,配合十连进行国防施工。该岛面积只有0.4平方公里,岛上没有居民,战士们戏称之为“寡汉岛”。兵弟的机械班是首次上岛,在此之前,岛内施工全靠手工作业。岛如其名,“虎踞蛇盘”,地势险峻,只有登陆艇才能靠岛。驻军要带一大批辎重上岛,其中最大的移动式空压机竟有五吨重,这可比登天还难。
困难挡不住英雄汉。一个天气闷热的上午,团里调集三个连共二百多名官兵上岛搬运机械。码头往岛顶的陡坡足有80度,一条腕口粗的用“剑麻”制成的长缆绳,一头系在空压机的牵引钩上,另一端直通山顶,官兵们面对面分列两行,沿缆绳排开并抓牢缆绳。指挥员一声号令,官兵齐发力,那震天动地的劳动号子宛如“虎啸龙吟”,压倒了海浪撞击岛岸的轰鸣声。兵弟和不少战友手磨破了,脚扭痛了,但仍一声不吭,咬牙坚持。官兵一致学愚公,五吨辎重吊至岛顶,那劳动场景感天地、惊海神。
入伍第三年,兵弟被提升为排长。一次,上海警备区组织排以上干部观看电影,兵弟有幸参加。上午连看两部影片,直至下午一时才休息,大家早已饥肠辘辘。午餐自由组合,兵弟和3位战友来到淮海路的扬州饭店,店面不大,摆了五六张桌子,倒也整洁、雅静。战友们让他点菜,他就随便点了四菜一汤,其中有个“芙蓉鸡片”,想“开洋(扬)荤”。菜刚一上桌,大伙就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饭菜就所剩无几了。然而,始终未见“芙蓉鸡片”,却多了一盘“炒鸡蛋”。他们有些纳闷并询问服务员是否上错了菜,服务员找来“领导”解释,他指着尚未吃完的“炒鸡蛋”说:“解放军同志,这不是普通的炒鸡蛋,而是地道淮扬菜——‘芙蓉鸡片’啊!它是由鸡脯肉剁成米粒大小,用蛋清和调味品搅匀,热锅凉油快速炒制而成,吃起来爽滑鲜嫩,你们没体味到口感?!”兵弟等人尴尬地面面相觑,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食而不知其味,连忙向那位“领导”表示歉意。
兵弟找到军妹结婚后,生了对双胞胎男孩,全家喜出望外。可弟偏喜欢女孩,表示要和我们两家共养一个女儿。为了兑现承诺,他特地跑到上海的“中百一店”,花10块钱给我女儿买了一件粉红色的确良套裙寄回来。小女穿着套裙上学,引来众多羡慕目光。
兵弟转业后,继续抒写“兵”的故事。
岁月沧桑,往事并不如烟。该书呈现的一个个兵故事,是一幅幅丰富多彩的人生截图,挥洒着普通一兵的美妙青春,洋溢着浓郁的海岛风情,也抒发了古稀老兵的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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